许岸沉吟片刻,道:“明日辰时三刻,让何副将来此处,我便现身。”
那陈丰有些失望:“我回去禀报何副将,可这几天咱们就要动手了。若是有统制在此咱们更有把握。”
许岸微微一笑:“明日何副将来了再商议!”
陈丰无奈,躬身施了一礼,转身走了。
江兴凝神注视陈丰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统制,我看不像有诈。”
许岸的嘴角漾开一抹浅笑:“以防万一,就算是明日何千重来,咱们也是冒险。”
“统制信不过何副将?”
许岸微微摇头:“我与何副将共经历过生死,是信的过,可若是他已经被俘,明日被人带到这里,咱们冒然相见也是凶多吉少。”
江兴一怔,想想确实也是如此。两人回到客栈,崔棱已经在院子里焦急得等待,见许岸回来,正要开口,许岸示意他禁声,指了指屋内,崔棱点点头,安排几个亲卫放哨,然后招呼众人回到屋内。
崔棱火急火燎道:“统制,恩州也失守了。”
恩州孤悬在外,离东平府还远,守军也没多少,听到失收的消息许岸并不觉得意外。
“还有!”崔棱愤愤道,“开德府梁仲降蒙鞑了!”
许岸心头一凛,孛里海已经退兵回真定平乱,严实在大名府的兵马也不是太多,这梁仲一箭不发就投降,说明河北这些豪强对忠义军东山再起已经没有信心了。
崔棱又说了几个探听来的情报,忠义军计议官宋子贞在苏椿投降后,也跟着投降,严实辟他为大名府计议官。许岸与宋子贞交往并不多,听了只是点点头,心情败坏到了极点。
“还有王机宜。”
“王思退?”许岸一愣,要是崔棱不说,他都快吧王思退给忘了,忙问道:“王机宜也降了?”
崔棱也一怔,他知道王思退与许岸交情甚笃,忙道:“王机宜没有降,在大名府兵败之后,王机宜并没有随着张士显统制退往濮州,反而北上去投奔武仙。”
许岸眉头一皱,王思退若是北上真定,说明他对现在的忠义军失去信心,另外也许是认为自己在真定他才去的,如果在真定多留几天说不定就碰上了。
等崔棱禀报完毕,江兴也把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众亲卫听说要刺杀严实,一个个都跃跃欲试。许岸见状心中稍霁,至少身边的这些亲兵军心可用。
许岸心中笃定,环顾众人:“副总管的仇咱们不能不报,严实便是我们最大的仇人!我许岸不杀严实,今生誓不为人!明日我将赴会与何副将相见,你们随我同去!”
众亲卫也露出坚毅的神情,崔棱道:“可严实那恶贼狡猾狠毒,万一明日是个陷阱,咱们可得想办法脱身。”
许岸想了想,沉声道:“这样,明日我去赴约。等何副将出现,我带两个兄弟过去,你们带着连弩守在外面,若是何副将这边有埋伏,你们立刻用连弩掩护我撤离。”
“这也太危险!”崔棱惊道,“还是末将为统制走一趟,统制领人守着外围便是。”
“你过去何千重如何能信?不用再说,听我的号令便是!”
崔棱悻悻答应。
当夜,同样在大名府,严实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变成了一只大鹏鸟。那是一只青色羽毛的鸟,有着锐利的尖喙与爪子。他展开双翼在夜空中滑翔,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林中间有一汪碧色的湖泊,湖泊四周还有大片大片稻田,晴空朗朗,美得如画一般,他觉得这是个好地方。
他心中喜出望外,可飞入之后,忽然发现哪来的树林,哪来的湖泊,哪来的稻田?那树林其实是一根根尖头朝天的长枪,长枪带着倒钩,泛着寒光,湖泊是猩红的水皿,所谓的稻田不过是横七竖八的叠在一起的尸体,他低下头看去,一个尸体忽然睁开了双眼,他认得那张面孔,那是彭义斌的脸,只见彭义斌张口说话:
“大帅泉台召旧部,天兵十万斩阎罗!”
他在一阵恍惚中醒来,发现是噩梦,才长长得舒了一口气,背后一股冷汗都湿透了,黏在身上很不舒服,梦里彭义斌的面目似乎还在眼前,他只记得那眼神有不甘、悲伤,还有愤怒。他久久不愿起身,直到有下人进来禀报。
“阿郎,孙先生来了。”下人躬身说道。
严实缓了缓道:“让他去花厅稍侯。”
“诺!”下人领命退下。
严实洗漱更衣,来到西花厅,孙庆起身见礼,两人落座。
孙庆开口禀报,他依照严实的吩咐派出使者去东平府说降王义深,可连派出两个使者都没有成功,第一个使者被王义深割了耳朵,第二个使者直接被王义深斩了,挂在东平城外示众。
这令孙庆非常恼怒,就在前些天薛胜去了开德府成功说降了守将梁仲,而自己一下子便被比下去了。自从薛胜回到严实麾下之后,颇立功勋,渐渐成为严实的第一心腹了,而他自己说不准以后要屈居人下了。
孙庆心中不忿,却不敢表露出来,见严实今日有些无精打采,也不敢多问,欠身禀报:“有探子说李全的使者正在东平府游说王义深,王义深可能会投向李全。咱们要不要把王义深的妻小……”
“放了吧!”
“什么?”孙庆以为自己听错了,王义深赞皇兵败之后逃到东平府,而他的妻子和二个儿子都留在大名府来不及接走,苏椿投降的时候把他们献给严实,严实倒是以礼相待,没有为难他们母子,只是派人去东平府游说王义深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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