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梦鼎匆匆看了一遍,笑道:“我来奏此曲,请许郎君与诸位品评。”
众人点头,将谱子铺开放在石桌上,叶梦鼎又看了一遍,拿起洞箫吹了起来。箫声婉转,如泣如诉,另一边贾淑慎也抱起琵琶,纤纤玉手在弦上一拨为箫声伴奏。许岸方才写的谱子是单音,叶梦鼎看了一眼就能吹只能说识谱快,没想到贾淑慎的境界更高,马上几个和弦就能配合起伴奏的旋律。
这一曲的曲调却柔和之至,宛如一个疲惫的旅人在轻轻叹息,又似乎是夏日的晚风轻拂过街边的柳梢,许岸闭上眼睛静静倾听,连日来心中的种种焦虑,便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曲终之后,叶五娘听得如痴如醉,眼中露出兴奋的目光,道:“我们几人把这曲子重新编排一下,加入竹笛和筝,可别糟蹋了好东西。”
贾淑慎颔首笑道:“正是,能谱出此曲,许郎君造诣已经是登峰造极。”
许岸道:“此曲非我所谱,是一位姓周的善才所创。”
“周善才的大名是?”
“周杰伦。”
“没听说过。”众人摇摇头。
许岸笑道:“这位周善才不问世事,隐居海岛,自然是名声不显。”
众人缓缓点头。
贾淑慎道:“我们每日午后合奏乐,许郎君若是无事,可以过来一同切磋。”
叶梦鼎也赞道:“许郎君音乐上颇有造诣,为何不练一样乐器?我们几人每人专攻一种乐器,七娘却是笛、萧、筝、古琴、琵琶样样精通,不如你选一种乐器,一边学一边与我们合练。”
许岸思索片刻,笑了笑道:“我选横笛。”
贾淑慎莞尔一笑道:“许郎君为何会选横笛?”
许岸道:“在军中多有不便,横笛方便,正可携带。”
章梦先倾慕贾淑慎,自然不愿意她和其他男子走的太近,抢先道:“那我来教许郎君吹奏吧。”
“不,我来教。”贾淑慎笑道,“我还有很多乐理要和许郎君讨教。”
章梦先脸色一黯,那叶梦鼎天天围着贾淑慎,已经令他难受,现在又多了个许岸,不由心中气恼。
次日清晨,许岸便来贾府中学笛子。贾淑慎取出两支竹笛,拿了一支给许岸,授以音律,说道:“乐律十二律,是为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中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此是自古已有,据说当年黄帝命伶伦为律,闻凤凰之鸣而制十二律。”当下依次详加解释。
许岸仔细聆听,心想这大概就是古代的十二平均律吧。许岸虽于横笛一窍不通,但毕竟受过现代音乐熏陶,基本乐理一点便透。
贾淑慎继续说道:“横笛九孔,具宫、商、角、徵、羽五音,许郎君乐理造诣已是极深,奴家所授不过是指法而已。”
当即教他吹了一首《鸟鸣涧》。贾淑慎缓缓昂首,轻启朱唇,笛声悠悠响起,与昨日章梦先的风格不同,她吹得悠远而清雅,比章梦仙更高了一个阶次,许岸仿佛置身一片竹林,只觉得身边流水潺潺,鸟鸣阵阵,远处天高云淡,月朗星稀。
曲子很短,一曲终了,许岸仍处于曲境之中。他也拿起竹笛跟着学了几遍指法,吹奏出来,虽然指法生涩,但也基本完整,他不太满意,又吹了一遍。
一曲既终,贾淑慎轻叹一声,道:“许郎君天赋异禀,虽指法还很生涩,但曲中的意境自有一番天地,只是稍欠缺火候,若能勤练不辍,必成大家。”
许岸没想到贾淑慎对他的评价这么高,道:“过奖了,不知何时才能与七娘合奏。”
贾淑慎道:“这倒是不难,火候到了便可。”
此后一连十数日,许岸一早便来贾府学琴,午后许氏兄妹、章梦仙也会来贾府合奏,许岸在一旁旁观,直至傍晚始归。许岸学的很快,众人合奏之时,有些简单的曲目他也已经可以参与其中。
转眼已经到了正月十四,余玠所说的人也没有出现。彭义斌的书信早已经递给许国,可许国一直没有再次召见,今晚开始便是上元节假期,宋人上元节是大节,接连放假五天。这日上午,他正待去贾府,刚刚出门,便见到一辆马车停在驿馆之外,一个人站在马车之前来回踱步。许岸定睛一看,正是制置司的计议官苟梦玉。
许岸上前搭话:“苟先生,在此等人吗?”
苟梦玉上前拉着许岸,低声道:“我今日特来见许统领。”
“来见我?”许岸一愣,问道:“不知苟先生有何事?”
苟梦玉环顾四周,低声道:“我要去盱眙,特来向许统领告辞。”
许岸满脸狐疑,看着苟梦玉,两人并无私交,还没到出一次远门,还需要专程过来辞行程度。
苟梦玉道:“张士显先生盱眙的事情已经办妥,这两日便会返回河北,许统领也早些回去吧。”
许岸一愣,脑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忽然道:“是你?”
苟梦玉苦笑点点头。余玠说来楚州便有人会与他相见,他其实早就见到,这苟梦玉应当便是赵葵在制置司的人,只是一直没有表露身份。
苟梦玉叹道:“余义夫有书信于我,让我找你协办,可是已经迟了。制置司这二日就会生事。”
许岸奇道:“你方才不是说盱眙的事情已经办妥。即然盱眙四将没有从逆,李全还是要反?”
苟梦玉摇摇头:“不会反,但刘庆福会除掉许制置。”
许岸问道:“除掉许制置那如何向朝廷交待?”
苟梦玉道:“只要不造反,朝廷史丞相都会大事化小,史相不喜欢许制置。”
许岸惊道:“许制置可知道?”
苟梦玉苦笑道:“我早已告知许制置,但你觉得许制置会听我的吗?他巴不得刘庆福出点乱子,便可以谋反的罪名来拿捏李全。可我估计制置司帐前八个正将中,已经有人倒向刘庆福。许制置毫无胜算。”
他脸色露出愤慨的神色,又道:“许制置刚愎自用,不听人言,我也是无奈只能赴盱眙避祸,许统制留在楚州已经无所作为,不如早日回河北。”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苟梦玉匆匆上了马车,告辞而去。
许岸思虑片刻,他们这趟出使青州、楚州争取各方对明年北伐的支持,可都没有达到目的。目前也没有什么其它办法,张士显他们返回大名府,自己也需快速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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