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桐拿着酒杯上天台,至于那什么所谓“非常手段”,向大律师没说何时给她答案,她只能等。
天台宽阔,无遮无拦。夜风吹乱头发,也吹乱泳池的波面皱褶。泳池旁有侍者送酒,送茶水。
在香港这个花花世界,多的是跟红顶白、趋炎附势之徒。有人肯包下整个顶层和天台来办派对,也不稀奇。
有些无聊,便躲在这一隅数名人。
那个……谁谁谁家的千金。那个……某某名媛,坊间传言的某人的姘头。
她又向侍者要了一杯,喝的有点上瘾了。
生下童童后她有段时间酗酒,明知不可以这么浑浑噩噩,偏偏管不住自己的脑子,每天就想着要麻痹,麻痹。
这么过了几个月,儿子都会开口叫“妈咪”了,在童童懵懂无知的目光下,她顿时觉得,无地自容。
那之后才开始乖乖去看心理医生,精神渐好,酒也是在那段时间慢慢戒掉。
有人轻拍她的肩头。
回头看,向佐。
她冲他微笑,向佐一愣,仔细观察她的脸:“喝了不少吧?”
吴桐用力揉揉眼睛,“还很清醒。说吧,什么非常手段?”
向佐肃然,沉默片刻,仿佛有些挣扎,吴桐见他很明显深呼吸了一下,继而听见他说:“就说你们发生关系的那一晚,你是被诱奸的。”
吴桐呆住。半天,蓦地笑出声来,“神经病!”
骂完这句就走,可是走的不顺,趔趄的步态看的向佐不放心,赶紧过去搀她,手一碰到她,她就尖叫:“放开我!”
向佐被她喝住,手背轻易地被她挥开,她重心不稳,猛地撞翻端盘的侍应生,一头栽进了泳池。
冰凉水雾瞬间从四面八方袭近,无孔不入。四月天的水,不是起码该有些温度的么?
怎么还这么……
冷……
水并不深,吴桐没有摔伤,只是浑身湿透。发丝滴下的水流过眼睛,在下巴上交汇成溪流,她视线模糊,隐约看到一个人蹲在泳池边,朝她伸出救援的手。
那样平静的、面无表情的脸。
她恨他。
恨他的冷漠,恨他亘久未变的波澜不惊——
向佐一怔。他以为自己看错,这个女人,这种眼神,似乎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他伸向她的手此时被她握住。
他此时只有一个感觉:她的手很冷。
不料她忽然间用劲一扯,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向佐整个人被她拽进水里。
这边动静闹得太大,吴桐爬上岸时周围已聚集一圈看热闹的人。
张曼迪也在其中。
她看了看吴桐,神色不明。随后绕过她去拉向佐。
岸上的吴桐,水里的向佐,彼此角色颠倒、置换,向佐不知哪里得罪这个女人,冷着张脸爬上岸。
经理连声抱歉,在场都是贵客,谁都不能怠慢,“两位的衣服可以拿去干洗,很快就……”
吴桐摇头,转身就走,走出众人视线焦点。
向佐在身后低喊,有些焦急,“你这样怎么回去?”
她没有理他。
向佐站在原地,告诉自己,冷静。回顾几十年人生,还从没有哪个女人有本事气得他想要跳脚。
吴桐出了酒店,在路边等车。
夜风一吹,清醒很多。
她在风中瑟瑟发抖,头发滴水。湿透的洋装贴在身上,马路上车灯一照,即刻曲线毕露。
抱着胳膊,恨不能把自己缩成一团。
一辆敞篷车按着喇叭停在她面前。
探出个脑袋,登徒浪子的表情,车灯大亮的状况下将吴桐身体上下看了一轮。
“Hello……”这人正要开口说话,吴桐扭头就走。
车子在后面跟着,吴桐走快,它就加速,她走慢,它就减速,车里的人冲她吹口哨。
吴桐头也不回,咬着牙齿捏着拳头。今晚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她拐上另一条道,后面半天没了动静,吴桐以为终于摆脱,却不料忽然又是“滴——!”的一阵喇叭声。
生可忍孰不可忍,她站定,回头,想都没想,比中指——
吴桐一愣。
车内两人也都是一愣。
林建岳反应过来,咋咋舌,看看旁侧一脸阴沉的厉仲谋:“其实,如果一位美人对我比中指,我会对她说——”
“……”
“我会说,”林建岳迎接上厉仲谋看似慵懒实则黑穹的目光,“Comeon,fuckmebaby.”
“建岳。”
“嗯?”
“闭嘴。”
以厉仲谋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力,此刻他嘴唇微微抿紧,已是被气得不轻的表现。
能激怒厉仲谋,实在是功勋一件,林建岳轻笑,腹非心谤:可算报了3年年假之仇。
吴桐好不容易从窘迫中抽神,停在车道上的不是刚才穷追不舍的敞篷跑车。
挡风玻璃反着光,看不清车内情景。
她尴尬地只想逃。即刻疾走,踩着高跟鞋,震得脚踝有些疼。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开门声,以及,一个男人的声音:“吴小姐。”
这声音她熟悉。
心里“咯噔”一声,吴桐回头看。
林建岳站在敞开的车门边,职业性微笑:“厉先生请您上车。”他一边说着,后座车窗一边缓缓降下。
厉仲谋露了脸,没有表情,客套地朝吴桐颔首。
厉仲谋这一年来,唯一跳出他掌控的几件事,都与这个女人有关:童童的存在;在路边见到的这个衣不蔽体的女人会是她;在请她上车后,这个女人朝他冷笑半声,调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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