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仪向曹真献策,隔墙就有耳。
也算不上什么隔墙,毕竟在曹真和申仪议论的时候,虽然周边确实没有什么人敢靠近偷听,但是在城墙下面,可是有兵卒劳役在值守,在修葺工事的……
申仪说话的时候,因为很得意,所以声音也并不小。
在城下的民夫队率,就听了一耳朵。
民夫队率,姓张,是半个氐人。
在封建王朝之中,底层的百姓娶妻的时候往往不可能像是乡绅士族子弟一样,要月下听曲,要门当户对,普通百姓更重要的是过日子,所以既不要彩礼也不需要什么豪屋,可以陪着男人一同吃苦的氐人女子,就在上庸汉中一带非常受底层的百姓欢迎。
在富人为了子嗣太多,相互为了继承财产相互勾心斗角,九虫夺嗣的时候,穷人是没有这些烦恼的,毕竟是穷不过三代。
民夫张队率,他父亲早年的时候遇到了匪贼。讲着同样语言,有着同样习惯的,汉人匪贼杀了他父亲全家,然后风俗不同,语言不通的氐人却救了他父亲,所以后来他父亲就娶了氐人的女子,并且因为代理氐人的生意,在钖县定居下来。
所以现在汉人打汉人,张队率无所谓,反正这些年来,哪一年的汉人之间不是这样勾心斗角?他都麻木了。
可是当他在城墙下听到了申仪计算氐人的毒计的时候,他愤怒了……
因为他母亲,就是要梁氐人。
而现在,这些该死的家伙,不仅是带来了战争,而且还要侮辱了氐人,侮辱了他……
民夫队率抬头往上看了看。
该死的战争。
如果……
曹真身边有兵卒护卫,可是那个出谋划策的家伙似乎没有。
……
……
虽然说曹真没有明确表示对于申仪建议的首肯,但是申仪觉得,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在走下城墙,往在钖县之中临时住所走着的时候,申仪脸上的阴险,或是得意,都变成了忧国忧民之色。
申仪当年也是到过雒阳太学里面镀过金的,也颇有文采。当年在党锢之时,他也曾经写了些词赋来讥讽宦官,抨击朝政,原本以为自己会因此得到名望,会有高官大吏赏识他的才华,然后获取一席之地,但是很遗憾。
很多人称赞他,口头上的赞美很多,实际上的职位一点都见不着,甚至因此被宦官盯上了,差点被搞死在雒阳城中,他连忙逃回了上庸,结果反而在家乡这里,得到了不小的名望,走到哪里都被人推崇,表示申仪是勇于对抗邪恶的斗士,然后连着申仪自己也信了。
觉得他自己就是在雒阳城中,和那些邪恶的宦官众大战了三百合……
所以,申仪觉得自己就是对的,一直以来都是对的。
氐人么,就是那么一回事。
像是尿壶,着急的时候用一用,用完了自然就要倒掉,总不能像是亲爹亲娘一样供奉起来么……
不是么?
钖县城不大,近万人到了此地之后,一些人可以入驻城中,一些人就要在外,在内的是客,在外的反而是原本此地的主人。虽然是已经入夜了,可是还有防务布置,还有物资调配,所以街道上依旧还有很多人来来往往,显得很繁忙。
劳役营之内日夜不休,轮班劳作。
所有的钖县百姓都几乎被征调起来,没日没夜的干着苦力。
面对曹军的战刀,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可毕竟这种压迫所带来的紧张情绪,会慢慢积累起来,就像是一根弹簧,越压越紧。
……
……
夜色下。
申仪带着一名护卫,往临时的住所走去。
他成功的转移了曹真的注意力。
要梁氐人确实是粮草消耗大户,哪有拖家带口都来吃大锅饭的呢?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当然,申仪忽略了,或是有意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不仅是要梁人,绝大多数的胡人战斗模式,不都是拖家带口么?
就连汉人自己的黄巾军也一样是如此。
而且要梁氐人非战斗部队其实吃得并不多……
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申氏也可以从这个事情当中获取一部分的利益。
申仪正盘算着回去给兄长写封信,让他早点去谋划一下那些要梁人的地盘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民夫模样的人迎面而来。
申仪没在意,直至那民夫模样的人叫了他一声。
那民夫模样的人个子矮小,没穿甲胄,只是在背上扎了一杆小旗,表示身份。
申仪懒洋洋的问道:『何事?』
隐隐约约地,申仪他从迎面走来的民兵眼中看到了一些愤怒。
愤怒?
申仪看出来了,但是他根本不在乎。
因为他经常看见这种眼神,愤怒的,却又压抑的眼神。
谁会去关注一只蚂蚁愤怒还是不愤怒?
多半是被克扣兵饷钱粮了?
申仪被曹真委任作为后勤从事。
主要是要让地头蛇帮忙筹集物资钱粮。
所以之前也有民夫找过他。
申仪当下也自然以为多半又是谁吞了他们的兵饷钱粮。
没日没夜的干活,还要被侵吞粮饷,这军中积弊,着实让人愤怒。
可是又能怎样?
这些贱民,连个数数都算不清楚,谁能忍住不坑他们?
更何况克扣他们的是皇军……呃,曹军,难不成申仪还能替这些泥腿子去找曹军理论?
这不是笑话么?
虽然那民夫还没有说什么,申仪实际上都已经想好自己要怎么样的先要表示同情,再适当的表示愤慨,最后说一些彻查调查严查之类的话,然后将其打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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