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嘉学看见他面上的神情,很是真挚,仿佛真的仅仅是作为太子殿下,为自己的妹妹未来的婚后生活关心考虑。他心中迟疑,说:“多谢太子殿下关心,真真是我从小看做妹妹长大的,我们之间是并非男女之情,而是兄妹之情。”
“我会与公主详细说道,”崔嘉学语气微微低落,他转移话题,“敢问太子殿下特意前来,是否只为此事?”
语气间尺寸拿捏很好,霍生阳一眼瞧出他说的是实话,唇角上扬的弧度便更大,男人手指放在桌边,玉扳指上的龙纹凛然生威,他慢慢道:“这样便好,我会与娇澜说的,你不久后就要成了驸马爷,在这方面上还是要多加注意。”
提点之意非常明显,“娇澜脾气不算太好,她有与我说,近来想多来崔府适应适应住所……宋真真在此地恐怕……”
言下之意很是明显。燕朝民风开放,未婚男女待在一处并不会惹来太多口舌,更别说这还是帝姬的婚事。崔嘉学呼吸一滞,他下意识道:“我会尽早将真真安置好,多谢太子殿下。”
这话一出,他心道不好,总觉自己仿佛陷入什么大坑,但抬眼再看霍生阳,他神色却很正经,也没有方才他初进厅内时听见唤“真真”二字的暧昧多情。
霍生阳扬眉,他转动两下玉扳指,随口道:“待娇澜出嫁,我作为兄长会添礼甚多,听闻你好青山先生的画作?”
“我那里有几副,届时便一并送给娇澜罢,她不好书画,给你再恰当不过。”
这话里话外,崔嘉学总觉玄机莫测,他拧眉看他,却没瞧出几分真实的情绪。
太子殿下活在宫中二十余年,早练就一身糊弄人的把戏,不动声色,万分自然地,袒露些微他的善意,笑道:“嘉学,娇澜很是喜欢你,你可别让她失望。”
崔嘉学自然明白,他的一腔野心与城府,为了更进一步,全数发挥在霍娇澜身上。待他地位更加稳妥之时,他才能轻松一点,届时才能将霍娇澜以棋子抛之。
但崔嘉学在进入朝堂以前,也不过只是个才华横溢,从师于大学士的青年,哪能比得过霍生阳豺狼心眼。太子殿下早在多年皇帝教导与亲手掌握朝廷事务间,练就了一副唬人面相。他冷心冷肺,装作诚恳样子时,就连朝间最古板有经验的老臣都能哄骗过去。
崔嘉学只觉得霍生阳此刻的情绪貌似有点惹人注意,却没想太多,他沉浸于霍娇澜对宋渺的反应中,忧心着会否给宋渺带来困扰。这么一想,那置办一处住所单独给宋渺的念头又冒了头,在霍生阳离开崔府后,他便寻了下属,要找一处稳妥的地儿。
其实最初,他便有这个意思,只是心中还是有不舍,宋渺孤身一人来京,来时狼狈惹人怜惜,他看不得她那样消瘦,竟然想着将她锁在身边喂得结实点再说。
而且因着母亲逝世,婚事推迟,他便更有了将她好好养着的念头,只是这念头还没实行多久,就迫于霍娇澜的蛮横无理,就此作罢。
崔嘉学心中有不耐。望着面前已经买好的住所房契,便更觉厌倦一年后的婚事。
他背靠椅,听到门外有宋渺轻柔的声音,像是询问侍卫他是不是在办公,他精神起来,便让她进来。
宋渺走进书房,看到案桌上摆放的书籍,与一张房契,她眼神微闪,将从厨房里随手拿来的一盅燕窝递给他。
崔嘉学笑了笑,手袖压在案桌上,接过吃起,那房契便压住,不能看到字迹。
但宋渺却有了隐隐念头,她想着不久前霍生阳来崔府的用意,又想着霍娇澜的性子,对自己将要离开崔府的事实有了预料。
而在他终于能坦然说出,不久后霍娇澜要住进府中,她恐怕得先去别的住所时,宋渺非常平静地嗯声道好。
她的容颜很精致,比那美艳帝姬霍娇澜要出色很多,眼神清澈,樱唇微弯,轻轻点头,并不意外地说:“我知道了。”
她的反应让崔嘉学有些心口发涩,他想说什么,她眼底渗透出来的一点点笑,还有似有若无的叹息都止住了他的话。
“嘉学哥哥,你做的很好了,”宋渺看着那张房契,上面写了她的名字,“宋真真”三字清楚分明,她以他最乐意看到的邻家妹妹身份,而非娃娃亲未婚妻,乖巧而温柔地道,“你与帝姬要好好过日子。”
“这就是给我的家吧?”取过那张房契,手指摩挲。
她很开心地弯眼笑着,是真的很开心的样子,崔嘉学却看得舌尖发苦。
他看她眼瞳柔亮,情绪却濛濛,开心欢悦中,隐隐有失落缭绕。崔嘉学希望是错觉,希望是他看错。而在下一刻,那看错的情绪就转瞬即逝,他心中微松。
“我会去看你的。”
崔嘉学承诺。
宋渺不置可否,她拿着房契走出书房的一瞬间,感受到崔嘉学落在她背上的目光,踏出的那一步,就见到幻境晃动得更加大了。
剧情往幻境最愿意看的方向,奔驰而去。
宋渺居然有点期待,这幻境究竟想要再看到怎么样的剧情了。或者说,随着两个男人的沉浸其中,她的刻意配合,这剧情将会有怎样的走向。
她捏着房契,步入那新住所时,不期想到。
而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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