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对王相恐怕只有怀念之心而无怨恨之意,即便是后来出了差错,也该是她伯父王雍,以及他父亲王冲和她叔父王素造成的。
小子,还是对王相多保持一点敬意的好,那个人真的是一位圣人。
王相死了很多年了,不管是他的政敌,还是他的朋友在他去世之后没有不掉眼泪的。
王家三槐堂下不知有多少士大夫亲手把自己的随身玉佩埋葬在下面,也只有王相这样的人才配得上用白玉来做祭礼。
当年我出身微寒,倾尽所有购买了一件白玉佩要埋在三槐堂下,结果被王时槐给拒绝了,呵呵。
王相的父亲当初种植三颗槐树之时有言在先,王家必定会出一位三公一样的人物,然后果然就出现了王相这样的人物。
以老夫看来,王相权势最大的时候,就是大宋和契丹签约《澶渊之盟》的时候。
契丹侵犯边境,王相爷随从真宗到澶州。
雍王赵元份留守东京,遭逢急病,命令王相爷急速返回,代理留守事。王旦相说:“希望宣召寇准,我有所陈述。”
寇准到,王旦奏请说:“十天之间没有捷报时,应怎么办?”
先帝沉默了很久后说“:立皇太子。”
王相既到达京城,径直进入禁中,下命令很严格,使人不得传播消息,为此,王相一日曾下令斩首一十六人!
怎么样?这样的权柄和帝王的权限没有区别了吧?”
夏竦一面喝着稀粥,一面滔滔不绝的对铁心源讲述王旦的往事。
铁心源听了夏竦的话之后大为吃惊,他早就想过母亲应该是出自豪门才对,只是没想到母亲的家世竟然会如此的显赫。
只是母亲为何对夏竦如此的怨恨?
“王家如何与我何干,我姓铁,不姓王,既然我母亲不愿意走进王家,那么,我也会在王家门前驻足不前。”
夏竦用筷子指着铁心源笑道:“暴殄天物啊,王家虽然没了王相,但是王雍,王冲,王素这三位也不是酒囊饭袋,一个官至给事中,一位是中书舍人,另一位则是含元殿侍讲。
你只要求上门去,不管他们对你如何,你的前途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以你的聪慧,将来借力王家一飞冲天并不难。”
铁心源摇摇头道:“那样的话,我母亲会难过死的,拿母亲的尊严去换前途,这样做委实不是人子。”
夏竦惊讶的停下筷子,瞅着铁心源惊讶的道:“你认为你母亲的尊严比你的前途更加的重要?”
铁心源瞅着夏竦冷冷的道:“难道你以为你母亲的尊严没你的前途重要不成?”
夏竦缓缓地嚼了一口卤肉,半晌才道:“我是弃子,承蒙先父把我抚养长大,所以我认为,只要好好的把母亲侍奉到天年,我就对得起父亲的在天之灵了。”
话说完,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风把破烂的门帘卷起来又放下来,夏竦似乎才有了说话的兴致。
“孝顺的人总不会是太过绝情的人,如我们所约,牛二死,你入我门下。”
铁心源躬身致谢,抬头道:“难道您不愿意通过我利用一下王家吗?”
夏竦嘿然一声道:“老夫与王家如今也成水火,弹劾老夫最猛烈的人就是你的舅老爷王雍。”
铁心源低下头道:“如果事情顺利,三天之内牛二就很有可能伏尸西水门。”
夏竦笑道:“为何是有可能?”
铁心源道:“我听人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夏竦猛地站起来,低下头死死地盯着铁心源的眼睛道:“为何我感觉自己在和一个成人说话,而且还是一个能跟上我想法的才智之士,而不是在和一位七龄童子交谈?”
“无他,生而知之而已!”
“滚!”
夏竦烦躁的挥挥袖子,很显然他对铁心源也是极为感兴趣的,少年人有聪慧的,但是像铁心源这般的就有些妖孽了。
眼看铁心源带着食盒走出荒园子,喃喃自语的道:“这本该是王家儿孙辈中挑大梁的人,王家却遗失了这颗珍珠,何其的可惜也!”
七月的东京城闷热的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蒸笼,走了不远几步路的铁心源匆匆进了汤饼店,就抱着茶壶咕咚咕咚的喝了大半壶凉茶这才感觉舒坦一些。
王柔花用手帕擦拭着铁心源额头上的汗水道:“大热天跑的这样快,又喝凉茶也不怕激了肺。”
铁心源喘着粗气道:“慢慢地走更热!”
说着话就把自己身上的衫子脱掉,长裤也脱掉,就留了一条裤衩,即便是这样,也比满大街的光屁股娃娃强了很多。
天气太热,店里没有什么人吃饭,只有几个行脚商贩,在店里讨要了一碗凉茶在慢慢啜饮。
店里的婆娘拿着牛尾巴甩子有气无力的往外轰苍蝇,西水门附近最多的就是这东西,无论怎么轰赶都撵不走。
母亲把卤肉重新放进锅里慢慢地煮,这样的天气放在外面用不了半天,肉就有味道了,即便是卤出来的有香料包裹也是一样。
这样的天气里,即便是最勤快的妇人,最漂亮的小伙子也不好意思大声的招呼客人,所有的人都在半梦半醒中等待太阳落山。
铁心源光着脊梁躺在一个长条凳子上,母亲坐在边上用蒲扇轻轻地扇着风,扇子不敢停,只要停下来铁心源就汗出如浆。
知了无休止的叫着,尤其是甜水井边上的那颗大树上更是嘈杂,几个光屁股孩子正在用竹竿粘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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