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件事,首先出现的是梅子姐来了土楼。
在毛蛋死了第二天,我和冯春生一起,去了毛蛋的家里。
毛蛋虽然做KTV赚了钱,但是听土楼里的老人说,说毛蛋其实没有在外面买房子,他有时候会来土楼里面住一段时间。
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也不会有人关心这是为什么。
我猜测,大概毛蛋没什么朋友,亲人也不在了,孤身一个人,不想买房子吧。
房子对我们来说,是婚房、是家、是一种抵抗通货膨胀的硬通货。
可惜,这些标签,没有一个适合毛蛋的。
我和冯春生,原本以为毛蛋这么一个人,生活应该比较邋遢吧,或许家里摆满了酒瓶子。
然而,什么都没有。
这里没有酒瓶子,收拾得十分干净。
冯春生看着我,说:毛蛋觉得这儿是他的家!
我说是啊!
毛蛋觉得这儿是他唯一的温暖小窝,所以花尽了心思,来维护这儿的美丽。
我开始给毛蛋收拾东西,他既然是被“雷火焚烧”而死的,那我也把他的东西,全部焚烧吧,算是给他在阴间,带去一个念想。
我和冯春生两个人,在这儿收拾到了中午的时候,忽然,进来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的模样还算好看,但是脸上的神情,实在是疲惫,有点宿醉未消的感觉。
除去这个,她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细微的酒水味道。
酒水惨杂着香水,有点难闻。
我问那女人:你是?
“我叫梅子。”女人说:我今天中午起床的时候,听到有朋友跟我说,说毛蛋死了?
“死了。”
我说。
女人没有说话,叹了口气,说道:那我知道了。
说完,她问我们:你们是他的朋友吗?
我说是的。
梅子姐说:那我就放心了,你们料理他的后事吧,我先走一步。
我喊住了梅子姐,说道:等一下,毛蛋有话,让我带给你!
我觉得,毛蛋可能真的爱梅子姐,但是梅子姐对毛蛋的态度,估计就是一般朋友的关系吧,至少现在表现出来的,并不是十分关心。
梅子姐转过头,对我说:他说了什么?
我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了梅子姐,说道:毛蛋给你的,是他的存款,听他说有一百多万吧。
“谢谢。”
梅子姐麻木的看了我一眼,木讷的接住了我的银行卡,又准备走。
我有些不太乐意的喊梅子姐,说:别着急走……还有话没说完呢。
梅子姐又看向了我,问:还有什么?
我说:毛蛋还说了,KTV给你了,你要是愿意继续开呢,就继续开,如果不愿意开呢,那就直接把ktv卖掉,他劝你,要好好活着!
“谢谢。”梅子姐又说。
我说:不客气。
接着,梅子姐还是转身要走,她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道:这次,没有什么没说完的吧?
我对梅子姐的态度,有些难受,说实在的,就冲毛蛋给他的这些钱和产业,我觉得梅子姐也应该对我们的谈话,保持多一点点的耐心吧?
我心里替毛蛋有些不值,但是我还是继续说着:毛蛋说,如果他昨天没死的话,他愿意和你结婚,但可惜,他昨天还是死了。
“结婚?”梅子姐发懵的问我。
我说是啊!
梅子姐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些变化,她僵硬的脸部肌肉,开始一点点的颤抖,接着,肌肉又变成了抽搐。
她一直都在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这一刻,她实在掩藏不住了,她迅猛的哭了出来。
眼泪在这一刻,几乎是涌出来的,用不到两秒钟的时间,打湿了整张脸庞,无色的眼泪,冲掉了妆容,让她的模样,变得真实、清晰、扭曲了起来,她脸上的皱纹全部显现,都是长期的夜生活、不规律的生活导致的。
她拿着手,捂住了脸。
她的身体,带着倔强一般的坚强,她让自己的身体笔直,不带一丝弯曲,转身,离开了土楼。
她那落寞的背影让我看到了一个酷酷的女人。
我这时候才知道,梅子姐对毛蛋的,也是爱,只是她和毛蛋是一样的人,也没有及时说出来而已。
我追了出去,目送着梅子姐离开。
梅子姐走了一半,扔出了一个黑色的物事,也扔出了一个瓶子,酷酷的走着,肩膀一怂一怂,但是听不到她哭泣的声音。
她这么酷的女人,我想,她此时应该狠狠的咬住了手指,不发出任何声音吧。
等梅子姐走了,我也走过去,捡起了梅子姐丢下的东西,那个黑色的物事,和那个瓶子。
黑色的物事,是一柄“豌豆刀”,非常锋利的刀具,能够轻松砍断一个人的手腕,也能轻松的把自己的心脏给搅得支离破碎。
那个瓶子,是一瓶“毒鼠强”。
冯春生这时候,也出了走廊,他看着我手上的东西,跟我说:我靠,这梅子姐,其实是打算自杀的?
我握住了豌豆刀和毒鼠强,对冯春生说:是的……打算自杀!我说她为什么不耐烦我们的聊天呢,她其实就是想来处理毛蛋的后事,但知道我们在处理毛蛋的后事之后,她想的,就是尽快的找个体面的地方,了结自己的生命,她想和毛蛋,前后脚一起死?
冯春生说:那梅子姐,为什么又放弃了自杀?
我摇了摇头,我可搞不懂这个复杂的人性问题,毕竟我也不是心理大师啊。
不过我不是心理大师,但是陈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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