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郝家养鸡场。
三梦胸前系着围裙,带着袖套,把刚杀好的一只鸡放到水下冲洗干净,掼进盆子里,然后四下看了看脚边的一地狼藉。
孙有凤牵着如意过来, 指着地上那一堆鸡毛说:“喏, 鸡毛都在那儿, 自己去挑吧,挑最好看的啊!”
三梦见了连忙抬手一拦,压低声音道:“妈,不是跟你说过好几次了,杀鸡的时候不要给孩子瞧见,你怎么又把他带这儿来了?”
“噢, 他说要几根鸡毛, 我想你这不正好杀鸡嘛,拔下来的让他挑几根。”
三梦蹲下来, 扶着如意的肩膀把他扭了个方向,不让他看地上的血腥, 问:“说吧, 要鸡毛干什么?”
“幼儿园老师说要做手工, 用自己身边的东西,变废为宝。”如意眨着眼睛, “外婆这里总有很多鸡毛, 扔了好可惜, 我想拿来做鸡毛毽子。妈妈,你会踢毽子吗?”
“会啊,我踢得可好了,会好多花样。”
“太好了!”如意拍手,“那我做好了你教我踢。”
“行,不过这些鸡毛刚拔下来挺脏的,我得清理一下再给你。”
“我不能自己挑吗?”
“你信不过老妈的眼光吗?”
如意想了想:“那好吧,你要帮我挑漂亮一点的哦。”
“嗯,放心吧。你先跟外婆去吃点心,我把这儿收拾好了就来找你。”
“嗯嗯。”
三梦挑拣了半天,最漂亮神气的几根鸡毛都被她挑出来做了简单的清理,再找本书夹一夹,应该就更挺拓些。
这里不比在陈家,没有多少大部头的书,她进屋翻开桌上那一本,中间一张纸片就掉了出来。
她捡起来,怔怔看着上面的铁画银钩。
情缘不尽,生死相依。
妙贤握着她的手写下这八个字,仿佛就是昨天的事。
这纸条她本来放在钱包里的,前两天回家来,不想随身还带着这东西,眼不见心不烦,就随手夹到案头那本《刑法法典解读》里了。
现在再看到,她忽然什么精力都没了,无力地往床上一坐,盯着手里那张纸条发呆。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归队啊,这样天天闲在家里,她都要长蘑菇啦!
她向后仰躺在床上,把那纸条揉成一团捏在手心里,隐隐约约听到老妈在叫她,大概是叫她出去把没清理干净的那一堆清理完,又或者是今天的鸡汤要下锅了,问她加什么料……
她不想理,闭上眼,随手把纸团往后面的垃圾桶扔,好像打到墙后弹落到地上。
咦,居然没投进?
她重新睁开眼睛向后看,有人站在房门口,刚刚纸团就打到了他身上。因为她头冲门的方向,眼睛里看到的身影也是倒着的。她迟疑了一秒钟,立刻一骨碌翻身起来,先拉扯下身上的衣服,然后飞奔过去把纸团捡起来:“你、你怎么来了?”
妙贤声音浅浅的:“我来找你。”
他一身素白的衣服,衬着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更显得整个人浅淡得好像快要消失了一样。
这么虚弱,也不知道病到底好了没有。
她不松口邀他进屋,他也不动,两个人就一直在门口傻站着。
孙有凤气喘吁吁跑过来,冲着三梦说:“哎呀,我叫了你这么多声都不答应,听不见呐?陈一来了你也不叫人家进去坐……快,别站着了,进去吧!”
两个人一起走进来,三梦反而被挤得贴着门让他们。
“我火上还焖着鸡呢,走不开,你们先聊。陈一啊,身体好一点了吗?等会儿晚上留下来吃饭,我现熬得鸡汤,很补的,喝一点再走,啊?”
“好,谢谢妈妈,辛苦了。”
孙有凤眉开眼笑地走了,三梦忍不住回头瞥了他一眼。
“你怎么来了,病好了?”
“我昨天出院。”妙贤说,“你这几天还好吗?”
她能有什么不好的,三梦想。“你身体刚好,就在家好好休息吧,别到处乱跑了。”
“嗯。”
嗯是什么意思啦!三梦有点抓狂,接触到他的眼神,又狠不下心把他打出去,只能尽量平静地说:“我意思是你回你自己家去,我在这儿挺好的,你不用管我。”
“我明天约了王老师,疗程可以继续了。”
哎?他这是什么态度,怎么牛头不对马嘴自说自话起来了呢?
正要发作,如意来了,冲进来就是个熊抱:“爸爸!”
妙贤把他抱到身上,摸了摸他的头:“这两天乖不乖,有没有惹妈妈生气?”
“没有,我很乖的。”
如意谨慎地瞟一眼旁边的三梦,心想惹妈妈生气的人是爸爸你吧……
但大人不懂事,他不能也不懂事,他都想死爸爸了,其实他知道妈妈也是,还非要死扛。
他粘着妙贤不放,坚持发挥牛皮糖的潜能,闹腾得让三梦都没机会赶人走。
“妈妈,你鸡毛挑好了吗?我要跟爸爸一起做鸡毛毽。”
三梦把鸡毛递给他,他又扭头对妙贤说:“爸爸,我们快点做好,让妈妈教我们踢毽子哦,她说她会好多花样的!”
三梦狠狠瞪他一眼: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拿着鸡毛当令箭,说的就是你!
如意朝她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妙贤温柔地笑:“好。”
父子俩大手牵小手去做手工了,三梦深吸口气,又重新倒回床上。
晚饭过后,如意可算是把鸡毛毽子倒腾出来了,欢天喜地的捧在手里跑来找她:“妈妈妈妈,毽子做好了,你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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