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理直气壮地望着泰尔斯。
泰尔斯欲言又止,顿了一下。
“你瞧,又是费德里科。所以我们又回到了原点,”王子摇摇头,“这可行不通。”
詹恩冷冷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
“让我见希莱一面,我来劝服她,把人犯送还给你。”
“好啊,只要我先找到她,”泰尔斯答应得很痛快,“对了,你要见活的还是死的?”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
泰尔斯冷酷的拒绝让詹恩不禁侧目。
“你得明白,小花花,现在的问题不在我,”他深吸一口气,歪过头,“而是她,是你的好妹妹在阻碍我,要挟我,给我制造麻烦,阻止翡翠城回归常态。”
这一次,詹恩盯了他很久。
几秒后,他露出不屑的笑容。
“是啊,我能想象,”南岸守护公爵冷哼道,“等此事传开,想必整座翡翠城都会讥笑,说堂堂星湖公爵被个小女孩儿给耍得团团转,‘无能的王子连一个杀人犯都逮不住’、‘裙底之星见了女人就耳根子软’之类的……”
泰尔斯面色微变。
人们,真会那么说?
但他面上不显,只是板起脸:
“你觉得这很好笑?”
“是有一点……”
詹恩摇摇头,很快回到主题:
“事实上,我是说,这听起来糟透了:第二王子行事鲁莽铩羽而归,非但不能在非常时刻保境安民,还让一个凯文迪尔家的小姑娘不假辞色地威胁你,公然抗命,害得你灰头土脸威信全无……”
泰尔斯的眉头越皱越紧。
詹恩倒是越说越顺,笑容诡异:
“可想而知,新的统治者能力不足,威难服众,上至官僚权贵,下至百姓黎民,人们会很失望,对翡翠城的信心进一步下挫,开始相信翡翠城确实变差了,且必将在混乱中衰落……”
泰尔斯忍不住反击道:
“于是更方便你拿捏我,逼我向你和你妹妹妥协就范,早日把你放出来拯救翡翠城?”
詹恩看了他一眼,不屑轻哼。
“相信我,我事先并不知情,是希莱救人心切,她低估了此举的影响。”
“然而收拾烂摊子的还得是我。”泰尔斯冷冷道。
詹恩笑了。
“那你就更该明白,泰尔斯,你的筹码越来越少了,”他向前倾身,展现出似有若无的威逼感,“丢了钱包,你该去努力找回来,或者回从正途赚钱以弥补损失,而非恼羞成怒之下,讹诈勒索你的好邻居。”
“即便偷我钱包的是好邻居的妹妹?”
“别再为你的无能找借口了,泰尔斯,你真觉得没有希莱这一出,你的处境就会变好?很多事情看似意外,实乃必然。”
詹恩啧声摇头:
“对统治者而言,相比自我反思,归咎他人尤其是弱势者总是更容易些。”
他眯起眼睛:
“然而舍难求易,往往是暴政的起源。”
泰尔斯听完这话,沉默良久。
詹恩不肯让步退后。
而他说得没错,经过希莱这么一闹,翡翠城更是岌岌可危。
他没有时间了。
念及此处,王子抬起眼神。
“让我们开诚布公吧,詹恩。费德里科一死,我就失去了制约你的筹码,”泰尔斯肯定地道,“那是我所不能接受的。”
詹恩意味不明地哼声。
泰尔斯敲了敲案几:
“除非你现在就让我看到,哪怕你重回城主之位,我们之前的协议也依旧作数。”
詹恩微笑道:
“比如现在就拿钱还债,还你一个完整的翡翠城,好让你上供给复兴宫?”
泰尔斯没有说话。
詹恩笑容一收,面色骤冷。
“那我就失去了制约你的筹码,”鸢尾花公爵寸步不让,“你大有可能在那之后把我拉下马,把费德里科送上位置。”
泰尔斯皱起眉头:
“所以这是个死结,没得商量?”
詹恩轻嗤一声。
“记得,泰尔斯,你在这里装腔作势,想要勒索讹诈我的每一分每一秒,翡翠城乃至南岸领都在燃烧,而烧掉的部分要想重建回来,需要更多的成本和时间。”
詹恩转过脸去。
“而一旦它被烧成了废墟,彻底沉沦,我们就是两败俱伤,”南岸公爵啧声道,“你父亲不会满意的。”
看着对方的态度,泰尔斯心中一沉。
他不由得想起费德里科方才的话:
【考虑考虑我的提议,殿下,以此事拿捏詹恩,也许能有惊喜。】
泰尔斯轻轻闭上眼睛,在心中叹息。
“反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满意的。”王子低声道。
詹恩回过头来,目露疑惑:
“你说什么?”
泰尔斯睁眼抬头,表情疲惫。
“你知道吗,我也这么劝过他,”他摇摇头,语气苦涩,“我父亲。”
泰尔斯长叹一口气。
“我劝告过他,说他收服西荒的计划出了那么多意外,看似是他运道不佳,实则全是必然,”第二王子靠上椅背,苦笑道,“是他多年来霸道激进所应得的后果。”
听见诸如“收服西荒”这样不得了的字眼,詹恩不由蹙眉。
“而我也劝过他,不要怪责他人,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泰尔斯目光凝固,像在自言自语,“要解决问题,而非解决带来的问题的人——更多的时候,他们仅仅只是发现问题的人。”
也许是第一次听泰尔斯情绪化地说起国王,詹恩反应不及,愣住了。
“因为如你所言,‘舍难求易,往往是暴政的起源’,”泰尔斯感慨道,“出自《贤君政略》,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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