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伦堡是西荒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似乎是精心挑选过的落脚点。
基尔伯特早早离开,前往常备军处理事务,而泰尔斯则在马略斯为首的王室卫队簇拥下离开马车,进入眼前这个简陋得堪比盾区小屋的城堡。
他没遇到本地的贵族前来见礼,只有在远处瑟缩低头的仆役颤巍巍地递来灯火、用水、食物,再由(严格隔开王子与其他闲杂人等的)王室卫队们送到泰尔斯身边。
哪怕城堡外的岗哨,都由外围的王室常备军代劳。
就连泰尔斯下意识地朝着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匆匆顶(把餐盘顶在头上)来餐食的小女仆微笑时,马略斯的身影都会适时地出现,礼貌温和但不容置疑地挡住他的视线。
直到那个小女仆在满大厅王室卫队凶神恶煞的眼神中,脸色苍白地逃出大厅。
这不由得让泰尔斯一阵心堵。
但因为初来乍到,且关系陌生,泰尔斯告诫自己,不要去干涉王室卫队的作为。
而当泰尔斯走进这个简单得甚至有些简陋,某种程度上只有军事功能的堡垒大厅,当他在马略斯的示意下,于长桌旁坐下时,那种心堵的感觉达到了顶峰。
“老规矩,抽出两人,先试餐点,”马略斯不卸甲不解剑,站在坐着的泰尔斯身旁,淡然无波的声音在大厅里传出:
“半个小时后,再让公爵用餐。”
“在此期间,先锋翼的其他人去勘查城堡,护卫翼按常规布防,后勤翼去看看后厨,其他人各就各位。”
马略斯眯眼瞧着那个小女仆远去的方向:
“而我不想再看见,有人能不经允许就步入这个大厅,哪怕是个小胖女孩……”
“还有,无论公爵要去哪,用餐沐浴如厕休憩还是散步,都确保至少两人随侍身侧,且能时刻看到公爵的身影,一旦有事,外围的三层保障要能随时反应。”
听得泰尔斯不禁皱眉。
马略斯的话似乎很有威信,站在长桌两侧的二十四人里,二十二人领命而去,离开大厅。
而马略斯本人则瞥了一眼泰尔斯,他的眼神平静自然,却似乎蕴藏着某种力量,让饿得东倒西歪毫无坐姿可言的后者下意识地坐正了一些。
“照顾好公爵大人。”
栗发的守望人轻描淡写地留下这句话,走出了大厅。
在马略斯的脚后跟离开大门的那个瞬间,泰尔斯感觉大厅里的空气柔和了一些。
但好景不长,最后留下的两人毫不犹豫地走上前来,不客气地端走泰尔斯桌子上的餐盘。
在泰尔斯惊恐的眼神中,他们仔仔细细地翻开每种餐点(甚至扒开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派),每样都咬了一口。
泰尔斯怔怔看着被蹂躏得体无完肤的餐点,甚至有种错觉:
自己又回到了北地,回到了龙霄城,回到了鲜血庭院。
不,比那更糟。
至少北地人不会吃他的东西。
其中一人浅尝辄止,马上起身,走到门口站岗,但是另外一人……
“哦,不,这个派是南瓜做的,难吃死了。”
站得离他最近的卫队成员一边痛苦地抱怨着,一边又掰下一块南瓜派,送给泰尔斯一个潇洒阳光的笑容:
“不,公爵,您不会喜欢这个的……我必须帮您消灭一些,不客气……”
泰尔斯看着越来越少的南瓜派,尴尬地笑笑。
咬着南瓜派的骑士虚握着空气,作出一个举杯的动作,微笑点头:
“不必担忧,公爵大人,只是常规检查……我们的常备军就在城堡外扎营,没什么能威胁到您的安全。”
眼前的骑士说着,笑得越发灿烂。
你这么说我反而更加不安心了啊……
“不不不,大人,您还不能吃,要等半小时,如果我没有口吐白沫当场暴毙,您才能开始用餐……”骑士轻握着泰尔斯的手腕,用力温和却不容反驳地把他推了回去。
泰尔斯只得悻悻地收回抓向水杯的手。
他认出来眼前的金发骑士,是那位德勒的“远方亲戚”,多伊尔。
“所以,额,马略斯是你们的首领,他级别最高?”
无聊等待着试毒的泰尔斯只能没话找话聊:
“你们都必须听他的?”
多伊尔拍了拍手上的面屑,扬眉点头:
“是的。”
多伊尔瞄了一眼门口,发现马略斯的身影彻底不见之后,开始露出笑容,走到泰尔斯身侧,为他摆好餐具:
“王室卫队有严格而明晰的分工和制度,包括上下阶序,违反不得。”
多伊尔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不停,刀、叉、匙,以及不同的餐点菜品,被他摆得井井有条,符合泰尔斯小时候学过的餐桌礼仪。
严格而明晰……
泰尔斯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金发骑士:
“所以你是第几级?”
多伊尔把一盘蔬菜拨得均匀一些,笑了:
“悠着点儿,殿下,这可没这么简单。”
“跟野蛮粗鲁原始的北方佬和他们那每届一换的搞笑卫队不同,星辰王室卫队拥有悠久辉煌的历史传承,其建制可以追溯到帝国时代的皇帝禁卫军……”
多伊尔对着十四岁的王子竖起食指,笑容阳光,一脸“给你讲个故事”的友善:
“作为护卫陛下身侧的神圣队伍,帝之禁卫,按照职权不同,我们分为六翼,每翼都有首席和次席的负责人。”
六翼。
泰尔斯精神一振,想起地牢里所见过的前王室卫队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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