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小巴尼的讲述,星辰王子仿佛回到了半小时之前:白骨之牢的大门处,当钎子微微抬手,鬼祟蒙面的刺客们就从阴影中闪现,出乎意料地撕开守卫的脖颈,刺破心脏,截断生机,再悄无声息地隐没黑暗。
数秒钟的时间里,一切都发生得突如其来,平息得似无所觉。
让王子不禁遍体生寒。
小巴尼握住栏杆的手掌开始冒烟。
他扭曲着脸孔,看得出来十分难受,却依旧在苦忍痛楚:
“当宫门暴动渐平,群星厅遭遇入侵的消息也随之传来,王储殿下急令我们回援……”
“而疲惫不堪心急如焚的我们,就按照那个叛徒的预想再次折回,只留下我父亲等少数人……”
泰尔斯呆呆地听着这一切,这本该由那位父亲告诉他的事情。
只见小巴尼嘶声道:
“任由他们跟米迪尔殿下一起,在以为已经安全的宫门处……”
“落入诡影之盾的陷阱。”
这一次,泰尔斯清楚地看见,小巴尼的手和栏杆之间,发出了不祥的光芒。
想到米迪尔之死,泰尔斯突然回忆起六年前的那一幕:
那个背着黑色怪剑的男人。
以及他的自白。
【十二年前的那一天……】
【确实是我亲手把剑……】
【刺向了米迪尔·璨星。】
【而我自愿为之,从未后悔。】
泰尔斯怔住了。
黑剑的话,小巴尼的话……
当年,在群星之厅,在复兴宫门……
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这个世界的旅途里,他越走越远,眼前的迷雾越来越少。
疑点却越来越多。
“当这一切完成,无论是先王还是王储俱遭不幸,死无对证……”
“加上局势混乱,战事未息,那个该死的叛徒就这样逃脱了惩罚,装出一副哀悼和痛苦的忠诚样子,仍然活在我们之中,活在本该以性命护卫王室的帝之禁卫之中……逍遥法外。”
小巴尼的脸色越来越痛苦,但泰尔斯知道,这远远不是因为他正手握着那诡异的栅栏。
塞米尔手臂上的肌肉越来越紧。
没人有打断这一幕,也许小巴尼所说的秘辛实在过于重要,没人想要错过。
“巴尼,”一边的贝莱蒂冷冷地看着塞米尔,咬牙道:“你想说什么,不妨直接一点。”
“我想说的是……”
“塞米尔,当年,”牢房里,小巴尼握着金属栏杆的手掌开始在烟雾中颤抖,但他依旧咬着牙齿,执着不放,好像抓住的是最不能放弃的珍宝,最不可侵犯的信念,最无法忽视的真相:
“当我们咬着牙含着泪吞着血,承受着污名,硬着脖子被押送到这里的来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半途逃跑?”
“你到底在心虚什么,害怕什么?”
塞米尔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巴尼。
小巴尼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咆哮着,死死摇晃着纹丝不动的金属栏杆。
“而这么多年了,你再次以逃犯的身份回来的时候……”
“你又为什么,会跟诡影之盾的人混在一起?”
塞米尔闭上眼睛,吃力地道:“小巴尼……”
“告诉我!”
啪!
一声巨响,金属栏杆爆发出了从刚刚到现在最为刺目的光芒!
再也握不住栏杆的小巴尼,重重地摔落在地。
他浑身抽搐,双手冒烟,痛苦不堪地嘶吼着。
但泰尔斯却再也分不清,他是因为肉体上的折磨而痛苦,还是因为精神上的绝望而悲戚。
就连一旁的纳基也不忍地开口道:“巴尼,注意点,那玩意儿很危……”
“不,巴尼,”塞米尔上前一步,颤抖着道:“你怎么,你怎么会这么想……”
但小巴尼却怒嚎一声,硬撑着从地上挣起,恨声道:
“为什么当年凯瑟尔殿下会坚持要把我们投入监牢?”
“因为他早就知道,王室卫队出了问题!”
他怒视着塞米尔:
“因为他知道,从复兴宫出事,从陛下遇刺,王储遇难之后,那支从各大贵族的优秀后代中选出,发下誓言保卫御座的帝之禁卫,已经不再可信。”
泰尔斯呆滞地看着这一幕,听着这些当年惨案亲历者们的话语,却觉得身周无比寒冷。
小巴尼的控诉,慢慢由愤怒不甘的指责变成痛苦绝望的哀号:
“这么多年了,卫队里一定也有很多人想明白了……所以他们,包括我们在内,都寝食不安,深受折磨,乃至精神错乱,自我了结……因为王室卫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的泪水慢慢从眼中激涌而出,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吞吐不清:“至于为什么是白骨之牢……也许,也许凯瑟尔王子只是不能肯定,也许他只是,只是想看看那个叛徒会不会自己跳出来……”
小巴尼紧闭双眼,泪水从他的脸颊上滑落,沾湿了那个罪人的烙印。
“而结果……”
扑通!
小巴尼双膝跪地。
“结果……”
“不……”
他怨毒地嘶嚎道:“你逃了,塞米尔……”
“你。”
“你!”
其余的牢房里,曾经的卫队成员们都脸色惨白地看着塞米尔和小巴尼的对质。
只见塞米尔猛地吸了一口气,满面通红地看着小巴尼,一拳擂响自己的胸膛:“对!我逃了!”
“但不是我!”
他几近疯狂地大喝,语无伦次:
“不是我!不是!”
面对塞米尔的争辩,小巴尼丝毫没有聆听的兴趣。
“不止如此。”
“塞米尔,我记得,你在文字上的基础不浅,对贵族通信的写法、用辞、体裁,甚至古帝国文都颇有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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