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吗?”章元敬从马车上下来, 看着眼前低矮的草屋, 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早知道犯官的待遇不会太好, 但这样子的屋子, 说句不好听的话, 在青州就是乞丐都要住的更好一些。难以想象到了隆冬, 在一下雪就能比人高的关山,他们是怎么度过的。
马车刚刚停稳,里头的人已经听见了外头的动静, 单薄的草帘子被撩开,李子俊走了出来,看见来人就露出一个笑容来。两人对视了一眼, 已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章元敬撩起袖子, 与余全一块儿帮忙搬起东西来,李子俊坦然接受, 倒是程氏心中不安, 忙不迭的上来帮忙, 却又被几个男人让到一边, 有他们几个大男人在, 哪里能让女子做体力。
在关山住了几年,李子俊的家什少的可怜, 许多都是缺胳膊断腿的,实在是没有带走的必要, 只是程氏看什么都觉得好, 不能扔,李子俊也没反对。
等搬完之后,李子俊跟着章元敬上了前面的车,让程氏去后头的车坐着,两辆马车慢悠悠的朝着关山开去,两人就在车厢内慢慢说话。
看着眼前的师弟,李子俊心中也有几分愧疚和感慨,半晌,才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平安,我年长你不少,却没想到临了临了,没给你带一个好头,反倒是让你花费心思来救。”
章元敬倒是说道:“师兄何必介怀,设身处地,如果是我遇难,师兄也必然会如此。”
说得多了,反倒是会显得生分,李子俊并没有多说感激的话,只是把这份情谊牢牢的记在心底,这一份恩情,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听着马车驾驶的声音,李子俊又开口问道:“昨日太过匆忙,还未仔细询问你怎么会来了关山,莫不是因为我?”
章元敬苦笑着摇了摇头,细细把京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李子俊一听,倒是有几分不能相信,惊讶道:“文阁老居然如此嚣张?怎么可能,当年先帝时期,朝中诸位大人,文阁老是最为老陈谨慎的,从来不涉及储君之争,备受先帝信任。”
人心意变,就是当年的文阁老看起来十分可靠,先帝才会留下圣旨让他辅政,甚至将最为重要的兵部重权放到他的手中,但谁能知道呢,这才短短的几年,原本应该为了小皇帝保驾护航的文阁老,反倒是成了他的掣肘。
章元敬也跟着叹了口气,想到那个固执而隐忍的小皇帝,心中也有几分隐忧,开口说道:“也不知现在朝廷局势如何,不过皇上似乎并不偏爱中宫。”
他话意未尽,想当然的,小皇帝如果喜欢中宫,与文家的隔阂还能化解,若是连中宫都被迁怒,可想而知,他与文阁老的关系只会日益恶化。
李子俊也皱了皱眉头,随即反倒是想开了,笑着说道:“朝廷局势如何,与你我如今的关系也不算大,平安,你远离京城前来关山,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想到当年的朝廷乱局,李子俊是真心这么想的,上头那些大人物的战争,无数人都会白白牺牲,是不是冤枉,是不是被牵连,谁又会管呢!
对于这话,章元敬深有同感,两人陆陆续续的说了一些话,李子俊又说道:“关山一地,乃是镇北王的属地,又山高皇帝远,平安,虽然你是朝廷派遣过来的,但强龙不压地头蛇,镇北王爷既然厚待与你,便是要用你的意思。”
章元敬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他笑着说道:“王爷既然想要用我,且不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就不会一边用我,一边忌讳我,不说其他,若是能为关山百姓做一些事情,这个关山知府也算没有白当,不会愧对百姓。”
李子俊听完,倒是放心了一些,心中有几分失落和惆怅的说道:“一直以来,爷爷都说你比我看得远,走的稳,以前我心中还不服气,如今才算明白过来。”
当年的李子俊何等的傲气,即使是一起长大的章元敬,他心底也是不服气的,只是这些年的蹉跎,终于让他看明白自己,也明白了李老爷子的苦心,只是这一切却都晚了。
看着这样子的师兄,章元敬心中有些心疼,伸手握住李子俊的手,却发现上头满是厚厚的茧子,那一双曾经写出一手好字,让他羡慕无比的纤长双手,如今已经面目全非。
忍住心中的感慨,章元敬笑着说道:“师兄,你在关山多年,必定比我了解此地,到时候政令实行,还得你帮我看顾一番。”
这么一说,李子俊倒是打起一些精神来,也露出几分笑意来:“别的不说,这里的人情风俗,师兄我肯定比你了解一些,关山民风彪悍,有时候当官的面子也不卖,但好在大部分人性格豪爽,并不是那起子小人,心思也直接。”
章元敬一听,倒是提起当初进城之前,看到的那一场村民围攻讹诈事件,他与李子俊一说,李子俊的脸色倒是变得奇怪起来。
半晌,李子俊咳嗽了一声,无奈说道:“那个,咳咳,那个村子可能就是程氏的村子。”
章元敬一下子惊讶起来,程氏看着温婉柔顺的很,可不像是能从那样子的村子出生的。
李子俊解释道:“他们村子位子不大好,土地也贫的很,一旦雨水少就断流,这些年下来也就不饥不饱,村子里头的人都是出了名的滚刀肉,只要是能活下去的事儿,他们都会去做,也算是......远近闻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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