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俊无奈,收回了看着师弟的眼神,想了想说道:“这位谢大人也太不小心了,虽说言官谏言无罪,但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更别说是在朝堂之上弹劾一位官居一品的大人了,偏偏他还没有真凭实据,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李玉山听完脸色就黑了,他这个孙子什么都好,甚至在行文作诗的时候比章元敬还多几分灵气,偏偏在政治上却缺乏几分灵敏度,也不知道让他去今年的乡试是好是坏。
李子俊还在那儿滔滔不绝:“谢大人谏言虚假,反倒是被人抓住了把柄,皇上只是革去了他的职位已经是分外宽容了。”
李玉山心中叹了口气,转而问道:“元敬,你呢,又是如何看的,也觉此事是谏之错吗?”
章元敬抬头看了一眼老师,微微摇了摇头,倒是也没有隐瞒自己的看法:“在学生看来,谢大人或许是受了无妄之灾,言官弹劾,无凭无据的多的事,在此之前皇上却从未重罚过。”
也正是因为皇帝的这种态度,才让言官的腰杆子很硬,这次谢大人的弹劾虽说也有错,但错的并不离谱,说句实话那就是那位一品大员其实并不清白,这种情况下,皇帝却只是重重的惩罚了谢大人,二话不提那位大人,可见他的态度。
“上个月的邸报之中,曾有一道行令,有言官弹劾三皇子,证据确凿,皇上大怒,罚了三皇子禁闭反省三月。”正是那一次,章元敬深刻的感受到朝堂的不稳,太子早逝,太孙年幼,下头却有一排的弟弟,能稳当才奇怪了。
“此后,都察院屡次弹劾几位皇子,连还在襁褓的皇孙也没逃脱。”章元敬可以想象这些言官身后,必定是站着不同皇子的影子,他都能想明白的事情,高高在上的皇帝能不知道吗,正是因为知道,他才会更加的愤怒,“将心比心,若是有人一日日的在我面前说亲儿子的坏话,不管是谁在说,我心中必定也不会高兴的,我不高兴,这股气迟早要发出来。”
李玉山听的心头一震,当年他不得不告老还乡,何尝不是受了皇子党派的影响,多年过去,太子上位没几年就过世了,只留下一个吃奶的娃娃,而那些身强体壮的皇子们怕是已争红了眼,哪里还看得见其他。
只是,自己这个徒弟只是看多了邸报,真心觉得皇帝不满言官弹劾皇子,还是看透了更深层的那谭污水?
李玉山眯了眯眼睛,也不直问,反而说道:“元敬这话,颇有不敬之意。”
章元敬微微一愣,随即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说道:“是学生唐突了,谢大人自身不修,这才留了后患,其实也怪不得旁人。”
这年头,直接说皇帝的坏话可是会要人命的,不过幸亏在场的人只有老师和师兄,师徒关系注定了他们是一伙儿的,包含在九族里头的那种。
李玉山并没有追问,也没有评断,只是转身对李子俊说道:“子俊,上个月的邸报你读了吗?”话中忍不住带着几分严厉。
李子俊大概也听出了一些问题,这会儿只得说道:“读是读了。”后半句话他没说出口,读是读了,只是不大明白,总觉得雾里看花。
李玉山一听就明白了,忍不住叹了口气,当年他尚未当官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呢,对朝堂之上的事情迷迷糊糊,一知半解,直到后面吃了不少亏,走了不少的弯路才总算明白。
相反而言,他这个小徒弟简直能够举一反三,一则简简单单的政令,他都能看出背后的深意来,也不知道该说他想的太多,还是说他天生就是当官的料!
脑子里头闪过许多话,李玉山最后还是说道:“罢了,有些事情,等你们真的经历了才会明白,不过在此之前,你们需得记住,出仕为官,不怕无所作为,最怕恣意妄为,多听多看,少说少做,才是为官之道,等有一日你们站的够高,才能一展抱负。”
章元敬听的若有所思,李子俊微微皱着眉,似乎也听进去了,李玉山笑了笑,也不强求他们一日就懂了,只是继续讲起邸报来,对于这两个弟子,他确实是倾囊相授毫无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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