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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接皇帝驾临的诸般流程,颇是繁琐细碎,暂且不提。
只说德庆皇帝下了龙船,踏上徐州的码头,身边依然是首辅周尚景以及阁老沈常茂相陪。而一众官员则是在赵俊臣、苏长畛、王保仁、以及唐臻的带领下,分列两旁,叩首行礼,一同山呼万岁。
不过,赵俊臣在转头之间,偷偷打量,却发现无论是王保仁,还是唐臻,皆是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周尚景身上,似乎在他们眼中,周尚景比德庆皇帝还要更加重要,至于阁老沈常茂,却是被王保仁与唐臻彻底忽略了。
“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这大概就是王保仁与唐臻二人对沈常茂的看法。
当然,他们对于赵俊臣的看法,大概也没什么差别。
在驾临徐州之后,德庆皇帝向众官员讲了一番鼓励与警示的话语,然后在“陛下圣明”的山呼声中,登上了御驾马车,向着徐州行宫而去。
只不过,在登上马车之前,德庆皇帝突然点了王保仁与唐臻的名字,让他们在前往行宫的路上伴驾随行、同车叙旧。
这般恩典可谓极大,连赵俊臣与首辅周尚景都没有过这般待遇,自然是羡煞了百官,而王保仁与唐臻二人亦是在众官员羡慕嫉妒的眼神中,登上了御驾马车,随德庆皇帝一同向着行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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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手站在一旁,目视着御驾马车缓缓开动之后,赵俊臣走到周尚景身旁,笑道:“首辅大人,一路幸苦了。”
周尚景的年纪毕竟大了,车马劳顿之下,神色难免有些疲惫,不过他的眼神依然深邃睿智,心机也足够的敏锐警觉,至少周尚景很清楚,赵俊臣绝不会无缘无故的问候自己。
于是,周尚景转头打量了赵俊臣一眼后,突然一笑,邀请道:“老夫哪里幸苦,一路上不过是陪着陛下说话下棋罢了,倒是俊臣你这段时间以来管理着南巡的大小事情,忙来忙去,怕是要比老夫更加疲惫一些……嗯,老夫出京的时候,带了一包好茶,是最上等的龙井,用来解乏提神最是有效,不如俊臣你与老夫同车而行,趁机尝尝老夫的龙井?”
赵俊臣也笑道:“首辅大人相邀,晚辈如何还敢推辞?荣幸之至。”
说罢,赵俊臣便随着周尚景登上了徐州为周尚景准备的马车。
周尚景身为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徐州为他准备的马车自然是宽敞舒适,车厢内不仅可以容下周尚景与赵俊臣二人,并且还可以摆放一套茶具。
而周尚景的茶艺也是不凡,所用的茶叶又是最上等的龙井,所以冲泡出的茶水不仅色泽幽碧、香气宜人,饮入口中更是清洌醇厚、齿颊留香,让赵俊臣的精神不由为之一振,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轻松快慰。
见赵俊臣饮茶之后,闭目细细回味的样子,周尚景笑道:“如何?”
赵俊臣睁开眼睛,赞叹道:“首辅大人的茶艺自然是极佳的,茶也是好茶,可惜晚辈不懂茶艺,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好,只觉得喝完之后,口津生香、身体舒适。”
周尚景点了点头,道:“舒服爽口也就够了,泡茶虽然是门学问,但终究也只是茶匠的学问,俊臣若是不爱此道,也就不必了解太多,否则只是附庸风雅罢了。”
说到这里,周尚景微微一叹,又道:“我等为官,只需要明白为官之道也就足够了,可惜如今许多官员并不明白这一点,他们或是擅长书法、或是擅长作画、或是擅长诗词、当然也有人擅长茶道,看起来颇是品味高雅,但偏偏为官的能耐没有多少……”
摇了摇头,周尚景突然又是一笑,并满是赞赏的看着赵俊臣,说道:“而我最欣赏俊臣你的地方,就是俊臣你办事专注,用心勤奋,没那么虚浮,又能够坦然承认自己的不足,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地位渐涨,但依旧是一心为官,没有把精力心神浪费在没用的地方,恐怕也正因为如此,俊臣你才会有今天的成就。”
赵俊臣叹息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晚辈太过愚笨,无法像首辅大人一般,能够在官场、书法、围棋三途皆有大成就,连茶艺也是如此高深,晚辈若能够用心办好一件事情,就已是万幸了!可惜,哪怕到了现在,晚辈对于为官之道也依旧有些茫然,虽然还算勤勉,但也只是在蒙头乱撞罢了。”
周尚景摇头笑道:“而俊臣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自谦,总是将心思藏的太深,反而有些过犹不及,老夫记得你曾经和身边人谈论过为官之道,将为官之道分为三个阶段,分别是做人、做官、做事,说是为官之人应该先学会做人以求自保,再学会做官谋求权势,最后则是学会做事,可为江山百姓谋福祉。”
说到这里,周尚景一副赞叹有加的样子,道:“当初老夫听了俊臣你的这番言论之后,可是拍案而赞叹许久,寥寥数语尽述了为官的紧要之处,俊臣你能够拥有这般见识,又如何还是蒙头乱撞?若你是蒙头乱撞,那么朝中的绝大部分官员,都只能算是没头苍蝇罢了。”
听到周尚景的这一番话,赵俊臣面色微变,眼中闪过了一丝精芒。
做人、做官、做事的为官之道,赵俊臣确实讲过,但当时在讲这番话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楚嘉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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