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有落梅风,江南为信风。”
灞上号商船上,皮肤黝黑的老船长站在艉楼甲板上,面对着茫茫大海碧波说道。落梅风,就是梅雨季节之后出现的东南季风。汉代之时,人们就已经懂得利用季风航行。
“不过在以前,大家对季风的利息还比较被动。以前我们扬帆出海,乘着夏天的东南季风下南洋。到了那边之后,把货卖掉,却不能返回。我们还得等到冬天的西北季风返航,一等就是五个月。”
程咬金嚼着一根牛肉干,看着海上的海鸥心不在焉。
他以前是个地主,对于航海这些并不懂。根本不知道如今的航海技术有多么大的飞跃。
“以前海贸没有如今这么兴旺,最大的一个原因不是船只,造船技术不是关键,关键是航海技术。那时没有罗盘指南针,也没有六分仪定位,在海上航行,全凭运气,说是赌命也不为过。”
一条航线,一张海图,就是最珍贵的宝物,绝对是一个海商家族世代珍传的宝物。而且这样的图,只有船长掌握。哪怕是舵手等人,全程航行,可也掌握不了。因为他们不知道如何辨认方向,更不知道定位,连身处在哪都不知道。
只有船长才能掌握航线和定位,这都是他们几十年时间一点一点跟着老船长学下来的。一名合格的船长,必须十分熟悉海面和海中的自然物,比如鸟类、鱼类、水流、浮木、海草、水色甚至是云层、风势等等。
有些船长总是在船上装上一笼乌鸦,当船长觉得将靠近陆地的时候,他就会放飞笼中的鸟儿。如果乌鸦在船的周围漫无目的飞,就说明离陆地还远。而如果乌鸦朝某个方向飞去,那他就会开船随乌鸦飞去的方向,这必然是驶向陆地的方向。
以前的船长,哪怕是经验极丰富的船长,他们的一生也只跑一条固定的航线。因为他们的那些经验,脑子里的航线海图,其实都是前人总结下来的,是固定的路线图,而不是寻找的方法。
整个航线图,由无数的固定目标做为参照,如果偏离一个参照物,那他可能就会迷失在海上。让他们去跑一条陌生的航线,根本不可能。
“以前我跑南洋,每次总是得小心翼翼的保持与岸边较近的距离航行,通过能看到的陆地特征,来判断修正航行。甚至我们只在白天航行,晚上就停泊在港内或抛锚在海面。我们宁愿绕着海岸迂回航行,也不敢直舵向南。”
“我的老师一直告诫我,不要冒险出海到望不见陆地的洋面上去。因为沿岸航行碰到暗礁和浅滩的危险虽高,但也比迷失和沉没在大海里可怕。”
程咬金问,“就不能掌握方向,看星星什么的,你们现在不就是通过星星来判断方向吗?”
“以前没这本事。”
老船长很直接的说道。
那时大家出海航行,都沿海岸航行,一怕迷失方向,二怕远洋中的风暴,三是怕海盗。但归根到底,最重要的还是第一个原因。
而现在,李超发明了罗盘和六分仪,于是大家能在海上准确的找到方向,知道自己的位置,哪怕有远洋风暴和海盗的威胁,可船长们却敢于穿洋航行了。
“就比如我们去百济新罗,从登州向东直航,顺风之时只要三天就到。但在以前,却没有几个敢这样穿洋。都是通过乌湖群岛先到辽南,然后沿着辽东海岸一直到三韩半岛,再继续沿海一直到新罗。整整绕了一个巨大的弯,三天的航程,却可能要航行两三月。”
只有老船长这样长年跑海上的人,才真正的能了解到,李超发明的罗盘和六分仪的伟大之处。在海上航行,尤其是远航,最重要的就是确定船只的方向。
以前的人都是靠白天观察太阳的高度,夜间观察北极星的方向来判断所处的位置。但这种方式,误差依然极大。而在茫茫大海上,一点点误差,有时都能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尤其是在天气恶劣的情况下,无法看到太阳和北极星。于是后来有了简易的罗盘,在一块磁石上摩擦一个铁针,使其产生磁性,并将其固定在一根稻草上,悬浮在一碗水里,这样有了磁性的铁针就会自动指向北方。
李超发明的罗盘,其实是改进型。航海磁罗盘能连续测量出所有的水平方向,精确度在三度以内。
一开始李超的航海罗盘推出的时候,许多船长由于不明白原理,觉得这东西十分神秘,也并不是太相信。不过后来发现罗盘非常稳定可靠,于是迅速的又流行了起来。
复矩、牵星板,都是利用北极星高度来定位。不过这些仪器的误差还较大,李超拿出了六分仪,用它测量某一时刻太阳和其它天体与海平线或地平线的夹角,以便迅速的得知海船所处的经伟度。
六分仪具有扇状外形,组成的部份包括一架小望远镜,一个半透明半返射的固定平面镜,一个与指标相连的活动反射镜。
使用时,观测者手持六分仪,转动指标镜,使在视场里同时出现的天体与海平线重合。
这种仪器好处是可以在摆动起伏的船上观测,缺点是阴雨天不能使用。
不过就算如此,高精度的六分仪,也迅速的成了远航船上必备的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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