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从敌楼上掉落下去,他第一个感觉就是死定了。这边是垣城的南坡,山形陡峭,为防止敌军自此进攻,早已将比人高的树木砍伐掉,并且把城下修成了陡坡。他即便从垣城上掉下去摔不死,顺着山坡滚下去也是九死一生。
人可能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会爆发出所有的潜能,富察不想死,他在跌落的瞬间摘下了弓,落地后拖着弓顺着陡坡滑下去,弓弦只要能钩挂住残留的树桩、凸出的石块,就能止住跌势,起码可以保住性命。
‘咯吱吱……’富察连翻带滚下坠了十几步,长弓终于挂住了什么东西,弓弦瞬间绷紧,发出令人胆颤的崩裂声,他身子猛地一滞,总算停止了下落之势。可不等他稳住身体,被爆炸崩飞的石块、木屑又砸了下来。
“哎呦!”飞落的乱石砸下,富察却不敢乱动,免得滑下山谷,可身上被砸的生疼,忍不住痛呼出声,但他很快闭了嘴,因为他看到此时山脚下突然亮起火把,谷中尽是黑压压的人群。
“南军……敌袭!”富察想示警,可话到嗓子眼儿了又被他生生压了下去,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早就惊动了垣城上的其他守军,而自己一喊就暴露了,那肯定会先被砍上几十刀。
发生的这一切不过十几息的时间,待滚落的乱石稍减,富察忍着痛慢慢的移动身子,他记的那边有条冲沟可以藏身。他边小心翼翼的挪动,边盯着那些袭击他们的南军,只见其中十几人向上抛出钩索抓住城墙,便如猿猴一般灵巧的攀绳而上,转眼间消失在城墙内。
与此同时,又从黑暗中站起一队人,他们一部分人紧随抢登的人攀上城垣,一部人则将背负的长绳一段固定在残留的树桩上,另一端抛入山谷中,协助隐蔽在山谷中的大军登山。这些人各司其职,配合默契,不过十几息的时间便顺下十几条长索。
“噗呲,啊……啊……”富察听到城垣上传来利刃入体和几声惨呼,心中一沉,知道留守的同伴皆已被杀。想着朝夕相处的袍泽们稀里糊涂的就丢了性命,他浑身不由己的颤动不止,牙齿发出‘咯哒咯哒……’的碰击声。想跑,身子却根本不听使唤。
这时,城垣上的守军仿佛才反应过来,一时间警钟声长鸣,烽火燃起,狼烟冲天而上,杂乱的脚步声不绝于耳,其中还伴随着厮杀声和爆豆般的枪声。
富察此刻心情复杂,他清楚在南军骤然袭击下,仅凭他们一个百人队是守不住这段城垣的,定多以自己的阵亡迟缓下南军进攻的脚步。而看着更多的南军士卒循绳索攀援而上,又顺着城上坠下的绳梯迅速登上城墙,随着越来越多的南军上城,他们驻守的南垣城失守不过迟早的事情。
念及于此,富察心中愈加难过,正是由于自己的失职,未能及时发现潜伏于城下的敌军,进而导致整条防线崩溃,关城失守,甚至导致大都城沦陷,这不知道要害死了多少袍泽兄弟,又有多少百姓亡于战乱之中。
强烈的内疚感,让富察难过不已,甚至暂时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回想着事发前的情况,暗骂南军为何偏偏选中了自己驻守的敌楼作为突破点,又非得选在自己值哨之时发起袭击?而胡思乱想间还真让他捋出了些头绪。
富察记起自己驻守的敌楼最底层有一条通往垣城外的暗道,不知道已经存在多少年了,反正有老兵说起他们来时就有了。暗道本来是用于遣兵偷袭敌军、斥候牵扯侦察之用,但是大都周边几十年没有战事,暗道已经荒废,上官们都忘记了此处还有条暗道。
不过一些老兵仍记的这条暗道,轮戍的日子十分枯燥无味,他们常常利用这条暗道躲过哨卡偷偷溜下城去回家,或是到关城中喝酒,再赶在点卯前从暗道潜回。当然对于暗道的事情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只是瞒着上官。
为了隐瞒踪迹,他们还会常常将吃剩下的骨头扔到城下,引得野兽来吃,渐渐的那里形成了一条人兽并用的小道。富察以为定然是有南军斥候寻迹发现了这条暗道,而垣城高深易守难攻,其便将此作为破城的突破口。
富察白天巡了一日的城,后半夜又值夜哨,因为人手短缺,本应设双岗也改成单岗。困乏的他精神不及,没有能发现南军趁着夜暗潜行到了城下。当他们准备打开暗道口时,自己听到了动静,出声查问又投石试探,惊动了潜伏的南军。
南军以为被发现,一时间又无法打开敌楼内的暗道口,情急之下便改偷袭为强攻,想利用火药炸开通道。不知道是南军慌张之余火药用多了,还是这座历经几百年风霜雪雨的敌楼根基早已腐朽不堪,竟然承受不住一下子就垮塌了。
如今想都不用想,睡在敌楼里的同队弟兄们肯定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砸死在里边了,侥幸逃出来的人也会被南军补刀。而自己被从敌楼顶上震落,虽然摔得不轻,可总归捡了一条命。富察琢磨清楚了,愧疚之心稍减,感慨自己幸运的捡了条命。
不过富察知道自己仍处于危险当中,南朝士兵仍不断在登山,从他的身边跑过,从身上越过,又从突破口登上垣城。他只能极力的蜷缩着身子,溅落的碎石掉在身上也不敢动,更是大气也不敢喘,唯恐惊动了经过的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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