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钦没有办法证实黄队正就是隐于车队中的‘大人物’,因为黄队正年龄尚轻,即便是军中不乏年轻的将领,但要赢得众军的尊崇非是曾立下不世之功不可,而那些人确是多出身于潜邸,而其十多年前才多大年纪啊!
若是说其出身高贵,乃是朝中重臣子侄,才使得诸军将纷纷逢迎,下令沿途众军迎候。不过王钦却看出那些沿途迎候的众军看向黄队正的神情激动,目光中满是崇敬,甚至可以说是崇拜,只需其一句话,便是刀山火海也会毫不犹豫冲上去,而这不是一个出身勋贵的子弟可以赢得的。
王钦被自己的想法困扰,又遭到同僚的揶揄,让他不免怀疑自己真是喝多了,这两天酒都没有醒,但是第二天他发现自己不仅没醒,且这些天一直在做梦……
次日,按照行程车队将到达此行的终点站——高邑。清晨,依然是在驻军热情款待下踏上行程,一路上仍是受到众军的照拂,平平安安的进入高邑县,眼看城池在望的时候,十里亭外的大路上有人列队迎候,而这场面堪称豪华。
车队临近,迎候的人群中一人排众而出,直奔行在队前的黄队正马前单膝跪倒高声呼号道:“属下禁军第四军都统孙恺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迎候的军将和官员,此时也齐齐跪倒,山呼万岁。
这场面将车队中的众人惊得是三魂出窍,尤其是刚刚还与黄队正闲聊的朱瑜更是险些跌下马来,可好在他也是为官多年,也见过世面的,慌忙跳下马伏地跟着众人高呼万岁,而颤抖的手脚暴露出了他心中惶恐。
“平身吧!”赵昺知道此时再怎么装也装不下去了,抬抬手道
“谢陛下,请陛下入城!”孙恺起身谢过,上前拉住马缰牵马入城,而此时鼓乐声骤起,牛德宝率一众侍卫在后列队,将闲杂人等挡在外围,护着陛下前行。
“大宋威武,大宋威武……”列队的众军将齐齐托枪行礼,赵昺在马上还礼,却也没有多做停留,在众人的簇拥下与一班侍卫先行打马而去。
“朱仓使,启程吧,要不又要贪黑了!”胡德才走过来俯身拍拍还扎着脑袋跪伏在地的朱瑜笑着道。
“黄队正……便是陛下!”朱瑜抬头偷眼看看迎候的队伍已经远去,才站起身难以置信地问道。
“难道你还有所怀疑?”胡德才面色一肃反问道。
“下官不敢、不敢!”朱瑜连连摆手迭声道。
“这一路上,你可是大胆的很啊!”胡德才撇嘴笑笑道。
“这……下官有眼无珠,实在是不知,否则也不敢冒犯!”朱瑜听罢自己更加惶恐,恨不得扇自己十几个大嘴巴子。
“呵呵,快走吧,要不又得夜宿城外了!”胡德才看其窘迫的样子,这才笑着道。
“是、是……”朱瑜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招呼着那群还未醒过味儿来的民夫重新上路。
车队百多辆车,绵延有二里多长,一时还搞不清楚前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待获知刚刚发生的事情,众人都是愣在当场,谁也没想到与皇帝居然与他们同行多日,更没想到那个十分热心和气的黄队正居然是当朝皇帝。
朱瑜和谢斌、王钦三人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他们与黄队正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与其相处甚是融洽,可谓无话不谈。而其中不免发些牢骚,说些官场轶事,本就是无心之言,可谁知是否有失言之语,犯了不敬之罪。
不过事已至此,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只能先交了差事。车队入城后便自行分开,他们去衙门交割物资领了回票,被安置在驿站之中。三人这一夜是度日如年,回想着几日间所作所为,皆觉得前途尽毁,再难有出头之日,弄不好性命都难保。
但是一夜无事,并无人来找他们的麻烦,他们松口气,赶紧准备妥当离开这是非之地。待车队在城门口等待开城时,却见总管府的那位陈主事已经候在那里。他们知道一路上皇帝所在车队表面上都是以其为首,真实身份肯定也不简单,连忙上前见礼。
“在下内侍省秘书监陈识时,此行隐瞒身份也是不得已,还请三位勿怪!”陈识时拱手回礼,笑着说道。
“下官岂敢,途中多谢招抚,下官等感激不尽,言行多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朱瑜知道秘书监是朝廷改革官制后设立的,专司协助皇帝处理公务的近臣,外界皆称他们为‘内相’,将来都是枢臣之选,哪里敢怠慢。
“陛下多有不得已,不能相送,特遣在下向各位辞别!”陈识时见他们绰绰不安,也不好多说,便直言道。
“陛下……蒙陛下挂记,下官何德何能!”三人听了相视一眼,眼神中皆是震惊,又赶紧施礼道。
“陛下途中与三位甚是投机,又见汝等做事勤勉,行事妥当,深感欣慰。而身不由己难以把酒相送,只能备些薄礼相送。”陈识时搀起三人,从随从手中拿过三件狐裘给他们一一披上道,“陛下见汝等身上衣物单薄,夜晚霜雪甚重,送于诸位挡挡风寒,略表敬意!”
“谢陛下赏赐,下官等无意为报,日后殚心竭力为国为君尽忠!”三人向城中深施一礼,热泪盈眶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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