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你叫甚么名字来着?」
长久地端看了此人一眼,楚维阳却问出了一个与眼前的事情毫不相干的问题。
诚然,直至此刻,楚维阳还是有些瞧不上这几人的,他们在那幽暗的古修洞府之中的长久表现,在楚维阳的记忆里甚至比不上镇魔窟中最脆弱的那一个人。
也许事实并非如此,岁月光阴的变幻已经开始粉饰起楚维阳的记忆来,但至少他们的表现远远不如楚维阳自己的曾经,他们选择了与楚维阳的曾经几乎背道而驰的决定,也因此,他们在楚维阳的眼中不过是一群初具人形的皮囊下潜藏着的牲畜野兽。
但这群人终归还是要被楚维阳所驱使。
眼前这个看起来眼眸之中还具备着些许人性的年轻修士,更是在楚维阳出关之后,第一个称呼楚维阳为「前辈」,甚至不止一次的重复着这样的称呼。
他至少是值得被楚维阳记下名字来的。
眼前的年轻修士怔了怔,似是没有想到楚维阳会有此问,但正如他早先时所展露出来的些许灵醒一样,他很快的想到了甚么,神情难以有所遏制的展露出些许悸动来,紧接着,他复又抱拳拱手,朝着楚维阳这里一拜。
「回禀前辈,晚辈裴文礼。」
于是,楚维阳意味莫名的点了点头,似是将裴文礼的姓名记了下来,又似这只是甚么漫不经心的一问,便随之被楚维阳自己抛却在了脑后。
楚维阳只是静静地扬起手来,朝着灵浮岛指了指。
「既然是你们主动请缨,那么便好生去做,贫道会将一切都看在眼中。」
话音落下时,眼见得四人脸上喜意展露,便要随声应诺。
可是紧接着,楚维阳却又开口说道。
「他们是血煞道孽修,是和你们原本一样的血煞道孽修,并且趁着贫道不在的时候,闯入了贫道的道场之中来,这一桩桩一件件,尽都是债!」
说到这里的时候,四人面面相觑着,似是又有些若有所思起来。
「人死了,便是一了百了,这不行,太便宜他们了!」
终于,楚维阳抚平了最初时展露的磅礴杀机与怒意,他进而从那浓烈的情绪之中酝酿出了教眼前四人所胆寒的幽冷来。
「不要跑脱了一人,除此之外,尽量给贫道抓住活的!」
可是楚维阳的声音越是幽冷,便越是教眼前的四人回忆起他们在古修洞府之中所经历的最绝望的那段时光。
继而像是有着甚么从那段绝望的时光之中酝酿出来,缓缓地蔓延过灵台,淹没了他们的清明神智,紧接着,他们竟无端的颤栗起来,那颤栗之中有着关乎于楚维阳的恐惧与敬畏,但更多的,却是对于即将要将那种曾经的绝望情绪传递给更多人的快感。
他们分明清楚,自己是血煞道修士,岛屿上的人也同样是血煞道修士,彼此间于道与法上没有甚么不同。
可是这种身份的变幻,还是让他们有一种自己从泥泞之中挣扎出来,得以俯瞰,乃至于漠视曾经的自己。
似乎只是想到了这种绝望情绪的传递与蔓延,便已经教他们在颤栗之中感觉到头皮发麻。
他们几乎已经要悸动的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间,他们仍旧残存着的那一点清明的神智,仍旧在警示着他们,让他们觉得,似乎自己大抵是真个病了。
可就像是任何一个贪杯嗜饮的人一样,当那种熏熏然的感觉油然而生的时候,许是有一道念头觉得此时已恰到好处,却也同样会有千百道念头同样涌现出来,劝慰着自己,这一切并不值得警惕,许是沉浸在这种眩晕与熏熏然之中,也未尝不是一种享受。
于是,觉得自己要醉
的人注定酩酊大醉,觉得自己有病的人注定病入膏肓。
而对于血煞道修士而言,他们的道与法、性与命尽都牵系在通体的妖脉之中,所以一切内蕴的变化,只去观瞧血色便好了。
所以,在楚维阳的注视下,他们极诡异的展露出了极病态的潮红脸色。
紧接着,随着几乎声嘶力竭一般的应诺声,四人几乎迸发出了全身的力气,朝着海岛上袭杀而去。
只看着这样的气势,甚至尤胜过当日里在外海上与楚维阳对峙的时候。
而随着这四人的身形接连越上了灵浮岛如今那回环在外的山峦城墙,原地里,原本立身在舟头的楚维阳,忽地抬起手来轻轻一招。
倏忽间,像是有甚么暗流、湍流生发出来,教原本愈见平静的海面霎时间又翻涌了起来,伴随着波光的变化,很快,厚重的水汽灵光显照,汇成一道道灵光溪流,便要朝着楚维阳这里灌涌而来。
而在半悬空中这一闪瞬间,楚维阳的神念包裹着浑厚的法力牵系而去,将那一道道水汽灵光所包裹住的闪瞬间,道与法的高上意蕴便开始顺理成章的驾驭起那些磅礴的水汽灵光来。
霎时间,一道道碧蓝色的明光从中洞照开来,那碧蓝灵光汇聚成的长河环绕在楚维阳身周的时候,罕有的,带着些许的紧张与期待,楚维阳小心谨慎的抬起脚,结结实实的踏在了那灵光长河上面。
事实上,这才是晋升入筑基境界之后的楚维阳最想要做的事情。
蹈空步虚!
这是几乎是在前世今生的共同记忆之中,贯穿在不同的经历之中,楚维阳罕有的对于浪漫本身的最绮丽的幻想——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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