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孟晚寻将孟家父母送到了盛京城外。
孟周氏拉着她的手,眼含热泪。
因为伤心过度,她双眼浮肿,脸上毫无气色,整个人看起来衰老了许多,再无从前的半分风韵,神情举止宛如残年。
“女儿啊,我和你父亲,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她鼻子发酸,低下头,捂着脸呜咽哭泣。
孟晚寻抱住她,轻声道:“母亲,莫要哭了,女儿会照顾好自己,您不必担心。”
孟枍玄从马车里探出头,面容难掩沧桑。
“行了,女儿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还是会回来的。”
对于儿子的逝世,他心里也是悲痛万分,恨不得亲自手刃仇人。
可他一看到几度昏厥的孟周氏,就只能咬牙忍耐。
他现在,乃至长久的以后,都只能做一个废人。
一旦不是废人,就将迎来灭族之祸。
孟川死了,可孟周氏和孟晚寻还活着。
“儿啊,我的儿啊!”
孟周氏捶胸顿足,哭得悲痛欲绝。
孟晚寻分不清她是在哭孟川,还是不舍与她分离。
但这些并不重要,这阵子,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是亲情,什么是切肤之痛。
“母亲,保重身体啊。”孟晚寻哽咽道。
今日一别,恐怕很难相见了。
孟周氏抬起头,擦了擦泪水,不舍地摸着孟晚寻的脸。
“寻儿,你听娘说,王妃之位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幸福地活着,记住了,啊。”
世上若有卖后悔药的,她就绝对不会将孟晚寻嫁到景王府这种是非之地。
孟晚寻点点头,郑重地保证道:“母亲放心,女儿一定会好好活着,撑起咱们孟家。”
“唉,走吧。”
孟枍玄看着伤心的母女二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们孟家,可能真的什么都没了。
“寻儿,有什么事就写信到金陵。”
孟周氏松开孟晚寻,往马车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叮嘱。
泪水流淌在苍白干枯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格外无助。
孟晚寻想将他们留在身边侍奉,却又怕连累了他们,更怕他们忘不掉失子之痛。
世间之事,竟能如此艰难。
他们失去了女儿,后又因为她这个冒牌女儿,失去了儿子。
名誉没了,权势没了,最后连亲人也没了。
盛极一时的镇北候府,倒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烈,仿佛从未存在过。
目送马车离去,留下若隐若现的灰尘,孟晚寻只觉惆怅。
孟川死了,她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回首看去,身边的人和事,他们都有既定的结局,又好像有无限种可能。
在原着里,孟川并未死去,最后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做了教书先生。
孟晚寻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景王府。
采薇知道她情绪低落,便吩咐下人不要前来打扰。
她点了安神的香,柔声道:“王妃,睡会吧,这段日子你累坏了。”
孟周氏回京后就因悲痛而卧床不起,一直是孟晚寻衣不解带地伺候。
“也好。”
孟晚寻躺到床榻上,脑海里浮现出许多情景,让她迷茫又无助。
这种情绪是她更加困乏,很快就沉沉睡去。
赵舒岸下朝回府,赶到慕云院。
得知孟晚寻睡着了,就没有进去惊扰她,只吩咐采薇照顾好她。
赵舒岸刚回到九清阁,寄风就从外面匆匆进来。
“殿下,吴世杰派人送来的信。”
赵舒岸接过密信,打开一看,脸色骤变。
寄风察言观色,猜测出了大事,问道:“殿下,是不是宫里出事了?”
“本王进宫一趟,你留在府中。”赵舒岸吩咐道。
皇上退朝后突然陷入昏迷,众太医都找不出原因,无法对症下药,情况似乎不容乐观。
吴世杰信中还提到,除了太医,苏贵妃不允许任何人进出皇上寝宫。
赵舒岸快马加鞭,赶到了宫中。
他径直来到宜和殿,却被宫中侍卫拦住。
“殿下恕罪,陛下龙体欠安,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出,以免误了陛下治病。”
“大胆!父皇昏迷不醒,你们是奉谁的命令?”赵舒岸厉声质问道。
“属下是奉贵妃娘娘的命令,陛下病倒,宫中事宜便是贵妃娘娘全权负责,还请殿下见谅。”侍卫回道。
赵舒岸猜测禁卫军已经被苏贵妃收买,他此刻硬闯,只会落得一个谋逆的罪名。
他离开宜和殿,来到了景照宫。
心急如焚的太后正在拜菩萨,快速转动的双手一直在颤抖。
“孙儿拜见皇祖母。”
太后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睁开眼睛,起身拉住赵舒岸。
“舒岸,你马上离开皇宫,听到了吗?”
赵舒岸见太后面生畏惧,忙问道:“为何?”
“皇宫已经被苏贵妃掌控了,你父皇病得不明不白,苏贵妃又态度强硬,实在令人不安,你就莫要进宫了。”
太后面色凝重地嘱咐道,她虽是太后,可执掌后宫的权力一直掌握在苏贵妃手中。
更何况她现在除了有执掌后宫的权力,还能随意调动禁卫军。
她担心赵舒岸进入宫中,就是羊入虎口。
赵舒岸却不以为意,他冷哼了一声,道:“皇祖母放心,孙儿虽不能统领禁卫军,但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辈。”
“总之你先出宫,你父皇的情况,皇祖母会随时派人告诉你的。”
太后说着,就将赵舒岸往外推去。
皇上病倒后,她脑海里一直浮现出已故安南王赵泽疆的身影,这令她更加不安。
赵舒岸不愿太后担忧,只得拱手告辞:“皇祖母,保重身体,其他事交给孙儿。”
天色迟早要变,现在还未露出端倪。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出宫途中,他遇到了赵舒广。
“五弟,看来你也没有见到父皇啊。”
“贵妃娘娘没有为你开后门吗?”赵舒岸讥讽道。
赵舒广并不气恼,反而笑道:“你我都一样,不对,你与我不一样。”
他是傀儡,赵舒岸却不是。
所以他对赵舒岸,更多的是嫉妒。
赵舒岸无心与他闲谈,冷冷道:“若无他事,我先告辞了。”
“你放心。”
赵舒广看着他的背影,眼含笑意,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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