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郑渊一家的千恩万谢中贺齐舟和林川与他们告别,其实若不是两匹马的原因,他们肯定也会随队伍一起赶去江陵府,不一会儿刚刚还很喧闹的谷中已经悄然无声,东山绝顶上泛起晨曦的微光,从谷中四处纷纷有人跑向石屋,有男有女,多数是二三十岁的年纪,大多携带着弓箭、刀棍,郑峥对贺齐舟和林川道:“这些人和我一样,都是从密谷中走出来的隐族,一旦有事,我们可以回密谷通信或者暂避,而我们的下一代无论是谁,不经谷主同意,即便是谷主的亲孙子都不能进去。”郑峥年纪虽轻,这跑来的十几人好像都要听命于他,率先从北坡下来的两人汇报说:“官兵已经发现上峰顶的路,不消半个时辰就能翻山过来,好像有两三百人,幸亏你早点说,否则我们这次真要倒霉了。”然后从谷口进入者道:“驻扎在东南笔架峰和西南石门峰的两队官兵也开拔了,各有一百多人,西南方设了路障,估计过来要一个时辰,东南方不消一刻就会到了!”
郑峥点了点头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我们现在就出发!”说完就带着贺齐舟等一行十多人沿北山山坡向东而行,坡上并无山路,时而向上时而转低,最后竟越走越低,直至到了谷底东北角上,一块巨石挡住去路,巨石后就是东侧直插天际的山峰,山腰上云雾升腾,居然无法瞧见山顶。郑峥带头爬上巨石,然后沿着巨石背后的山崖往北再行走百余步,折向东时,一个三四丈宽,几十丈高的石洞骤然出现,一行人穿过十余丈长的石洞,见到一个长宽各十来丈的石台,石台后方有一个两三亩大小的水潭,水潭为东、北两山环抱,抬头望去,北山是高达百余丈的绝壁,东山一侧则是草木丛生的陡坡。贺齐舟还在赞叹造化的神奇,郑峥却停下脚步,对几名族人说道:“昨晚没有值夜的在此处守侯,弓箭都留给你们,务必不让来人发现我们上山的路径,我们上了一线岭后你们再撤离,记着都从望北坡南撤,都不要回家。”
那被叫到的几人都略有遗憾,但纷纷答应下来,各自在山洞出口埋伏。郑峥又让两名一同上山的男子脱下身上的内甲,对贺齐舟和林川说道:“南面官兵可能会来得很快,他们如果知道这个入口,我们很难抵挡住劲弩齐射,我看他们二人身材和你们差不多,你们先套一下吧,我们一路向上要将近半个时辰,一直会露出后背,穿着以防万一。他们从小走惯山路,有事也能迅速躲避。”
贺齐舟忙从背囊中取出贺莲给的内甲,快速脱去外衣,套好那件甲片多有残破,右肩处还有个大洞的铁甲,对郑峥说道:“你看,我也有护甲,林川只要走在我前面就行了,我们也从小走惯了山路,你们不用客气了,快走吧,我们早点上去,洞口的那些兄弟也能早点撤离。”
郑峥还想说些什么,见贺齐舟他们已经开始爬山,也不再强求,让那两人还是穿上护甲,自己则飞快地跑到贺齐舟身旁,道:“贺兄,能否让我再看看你的护甲?”
贺齐舟撩起衣襟,说道:“破是破了点,不过还是很结实的。”
郑峥看到黝黑无光的甲片,揉揉眼睛,喃喃道:“麒麟铠?”
贺齐舟问道:“你认识这内甲?还有名字?”
郑峥边走边摇头道:“可能是我搞错了,怎么可能呢?我们快走吧。”
贺齐舟又问了句:“那个山洞这么隐密,官兵一时找不到的吧?”
郑峥道:“已经有过一回了,还是以防万一吧。”
贺齐舟好奇地问道:“有官兵到过这里?是内奸引来的?”
郑峥道:“不是,有个捕头跟着我们隐族的人进来的,直到跟到我们内谷,我们都一直没发现,说起来那人的轻功也真是了得!”
“那后来呢?那人被你们抓住了吗?”
“哪里抓得住啊,不过那人不像寻常捕快,非但没有带兵过来,还和我们成了朋友,前天……”
“前天怎么了?”
“贺兄,我说漏嘴了,这也是谷里的机密,不是我不相信你们,只是我答应过要保密的,请见谅啊。”
贺齐舟说了声无妨,也就不再问话,默默地跟在郑峥后面向东南方上行,他和林川身后还有四男二女,显然是要将他们放在比较安全的位置。一开始山坡还算平缓,还有众多草木可以助力,只是上去三十丈左右,坡度陡然加大,山路更像昨天北山山峰那般怪石嶙峋,好在贺齐舟和林川经过一夜休整,速度丝毫不比那些隐族差,而且更加游刃有余,贺齐舟也仔细观察过一番,这些人里修为最高的也不过通了二脉,看来像郑渊这样的三脉功力,在隐族中的确算得上是高手了。就这样大概又爬了一刻钟时间,向上了五十丈左右,众人爬上一座长三十余丈宽不过四五尺的山岭,应该就是所谓的一线岭了,从岭上向来路望去,一池潭水幽碧,洞口数人已如蚂蚁般大小,见他们已到一线岭,也纷纷上山,只是方向更靠西侧。郑峥告诉贺齐舟他们的隐居之所就在这座山后面,从山外各处看都像是一座山,但其实是由四座差不多高低的陡峭山峰围成了一个比刚才离开的山谷更深更大的谷地,除非是顶尖高手,也只有这北峰尚有可能进去。众人从一线岭南坡向下数十丈后,继续沿东南方向上攀行,坡度稍见平缓,越往上行,杂草愈发稀疏,多是一两人才能环抱的古松,更有怪松自绝壁岩间生长,令人叹止,又向上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后,山间已是云雾缭绕,尚不能看清十步之外之景物,郑峥在一处四五丈见方的平台上停了下来,再往东就是悬崖了,而南面则是高不见顶的一片垂直山崖,其光滑程度更甚昨晚齐舟翻越的北山。贺齐舟正自纳闷,心想就这样的山崖自己都没把握爬得上去,这伙人都这么厉害?却只见郑峥在一处崖壁上运功使劲拍了起来,贺齐舟一听却是三长两短加三长一短的节拍,光滑的崖壁在拍击下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只听得崖上传来了‘啪啪,啪啪’的响声,郑峥不再拍击,等了不到一柱香时间,只见自崖壁上有一径三尺深四尺的竹筐拴在粗如小臂的绳索下被缓缓放了下来,郑峥示意齐舟、林川再加上两名女子和自己先上,待五人挤在竹筐中站定,郑峥扯了扯绳索,竹筐缓缓向上升起,贺齐舟在云雾中默默算着高度,大约一柱香时间,往上升了约莫三十丈,有嘎吱嘎吱的声音传来,又上升了十来丈,脚下的云雾仍是浓似鱼汤,但头上的云雾好像淡了许多,上方二丈处一个由三根碗口粗木头支起的绞盘已清晰可见,竹筐在崖顶停下,有一八尺高的壮汉用一铁勾将竹筐勾进崖顶,靠在一个四尺高的木台上,五人依次下来,郑峥说了一句后,又放下去接崖下另外四人。出了竹筐,贺齐舟发现此处并非山顶,只是整面崖壁上内陷的一处平台,大约有十来丈宽,四五丈深,抬头望去,上方还有二十余丈方可到顶,而这二十余丈崖壁略有倾斜,凿有石阶,极险处还插嵌了铁条作为扶手,所站的平台上建有一座石屋,除了两名推动绞盘的壮汉外,石屋内另有六名青壮,见有人上来,皆出来相迎。郑峥解释到:“本来此处石屋只是供两名绞盘手休息的,自从有人从这里攀上后,为了保险起见,族里又加派了人手警戒,只是平时只有两人,今日来了六人,应是昨天得到消息后,怕来人偷袭吧。峰顶上太窄了,没法安装绞盘,接下来我们又要自己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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