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到张宪秋的一刻,安德鲁的上身如同被触发的捕兽夹一般,瞬间弹了起来,而后他手脚并用、跌跌撞撞地往牢门冲去,结果突然脚下拌蒜、狠狠地撞在了栅栏之上。
戍卫在一旁的几名衙卫一下子将李云棠、张宪秋二人围在了身后,同时举出数支短铳,将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牢房内那个看起来有些疯癫的人。
安德鲁面无惧色,将脑袋死死地抵在铁栅栏上,脸上被先前倒吊火刑所烫出的水泡,因此被挤地迸裂;而里面流出的脓水沿着贴在脸上的暗黄色毛发流下,看起来既恶心又狼狈。
但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双手死死地捏着铁栅,手背上暴起了清晰可见的青筋,同时嘴里喉出了一句:
“Where'smyduaghter?Whatdidyoudotoher?Jerk……”
(我的女儿呢,你们对她做了什么,混账契丹人……)
可安德鲁话才说到一半,便硬生生地将骂人的话咽下去,同时以极快的速度将双手也缩回了栅栏中,因为空气中响起了张宪秋威胁的声音:
“你的女儿现在应该是没事的,但如果再让我从你的嘴里听到‘契丹’、‘’之类的词,我可以保证,你马上可以见到她的尸首。”
闻言后的安德鲁当即伏在了地上,略带惊恐地用汉语求道:
“尊敬的大人,请、请不要伤害她,求您了,我真的跟那些潜入贵国窃取茶叶的盗贼没有任何关系,先前招供的之事都是实话,没有半句虚言;
那些小偷利益熏心,想要别的地方种出茶叶,真是愚蠢至极,这种上天赐下的珍宝,只有塞里斯这片上帝垂青的土地才能茁壮的生长,即使他们偷回去,也只能种出一堆无用的杂草……”
“呵。”张宪秋还没开口,李云棠已经率先冷笑一声,张嘴便讽道:
“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倒是不赖,刚刚跟那个棕发的家伙聊天时,一口一个‘’(即契丹老)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现在又对我天朝是一番恭维——
说话如同放屁一般,你觉得会有人信吗?”
急着回宫的李云棠时间宝贵,没工夫听这些废话,他是由于张宪秋说自己审讯做地比较粗糙,才特意来巡查一遍,看看布夷具体情况,以及是否能都有额外收获。
当然,只审问了茶叶相关的问题也不赖张宪秋等人懒惰,一是因为警跸南衙没有办桉之权,业务不太熟悉;二来时间紧凑,南衙把人羁押到这里总共才一天的时间,也只够问清楚一桩事情。
“小人下国番人,不通圣人教化,道德低下,为发泄心中愤怒,才暗中污蔑天朝,请大人赎罪,千万不要伤害我的女儿!”
被吼了一句的安德鲁嘴里接连讨饶,脑袋更是没闲着,忙不迭叩了两个响头;而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向吓得蜷缩在一旁、大气不敢喘的希腊人解释道:
“塔索斯,刚刚我说的话其实隐瞒了部分事实,所以听起来像是塞里斯国欺凌弱小,但其实塞里斯皇帝进行的都是正义的战争;
天朝攻打大越……啊不、越夷,本质上是平定内乱,因为安南早在两千年前就是塞里斯的领土,而一千年前,安南本地的塞里斯贵族为了自己利益,方才联合越人土着建国;
这无异于是苏格兰想要脱离不列颠一般的叛乱,所以平定这场叛乱,足以称得上是一个伟大的功绩;
而攻灭叛贼之后,塞里斯皇帝还仁慈地将以前名为‘日南郡’的故地,赏赐给了阮主,
并赐给他了广南国的国名,这种胸襟我从未在欧罗巴一众气量狭小的君主身上看到。
再说缅甸,缅甸北部也是中国固有的领土,缅人莽氏多次侵占……”
“我到这儿来不是听你给我科普历史的!”李云棠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而后突然发问:
“你先前可没有说过你对我国的历史如此了解,为何隐瞒此事,是怕我们知道你处心积虑地探查我大汉的消息?
而且你的话语中表现得对我朝水陆两军都有所了解,我看你们一伙——
是东印度公司的间谍吧!”
“不,我向上帝发誓,我绝对不是间谍!”
安德鲁勐然抬起头来,双眼中充斥着惊恐,他见李云棠脸色愈发阴沉,赶忙喊辩解:
“我知道如此之多的塞里斯历史,一是兴趣使然,二是充做与其他商人喝酒的谈资,绝不是进行间谍活动……”
“那偷藏我国的禁书,窥探我军之虚实,你又作何解释!”
李云棠一声暴喝止住了安德鲁那毫无营养的话,而后他不再多言,勐一回头向身后吩咐道:
“我看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把他女儿带过来!”
“不要!
求您了!
我这里或许还有您感兴趣的讯息!”
听得安德鲁急得一连蹦出三句话,李云棠便挥了下手,示意准备离去的两人停下,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可使不出对小女孩儿上刑用以逼供大人的手段,安德鲁这么快服软,事情倒好办多了。
而张宪秋那边,也十分有眼力见,早已取出了随身携带的纸笔,随着安德鲁的开口开始记录:
“孟加拉省总督威廉·本廷克将军有一个侄子,也在印度服役,与我的妹妹是恋人关系,因此我会从东印度公司那里,时不时地得到一些消息,有些能让我赚一大笔的英镑,有些则跟军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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