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亚明说他愿女人爱他有钱有势,但是谭青灵不行,因为他爱她。
他爱她时正当年少,情感初发,纯真无瑕,不管后来事情怎样,这段故事都会放在他心里,如那壶可以慰风尘的酒一样被珍藏。
多年后或可以取出来品,或就那么放着,直到老去,将死的那一刻,人生画面回转,一幕幕划过,有两张青春美好的脸庞。
这一段故事不该被亵渎。
对黄亚明没什么好隐瞒的,许庭生仔细跟他说了方家的情况。
黄亚明愣住半晌,喃喃说:“怎么突然有一种自己很渺小无力的感觉,这种级别的较量,给我感觉就像自己是一条自以为齿利的狗,龇着牙到处炫耀,结果迎头过来两头老虎……怎么办庭生,你说,我做。”
许庭生摇头:“你不用参与,参与也没用。”
黄亚明想了想,没扭捏做作,点头,然后说:“那我明天去并州。”
这思维有点跳跃,许庭生问:“去做什么?”
“把那座矿拿到手里。”
“这个时候你去拿矿?”
“是,而且要快。我现在的情况,等于在跟一群狼分肉,它们坐成一圈,看着我把肉切块,样子看起来不争不抢。但是它们的眼神其实都不在肉上,在我身上……只要我稍微露出一点病态,或者虚弱模样,它们就会扑上来,把我和肉一起吞下。
而我的虚弱还是强壮,现在其实都看你,你这边一感冒,我那边就会咳嗽。方家的事你既然要参与,就肯定会有损伤,我们不能等他们看出来。”
“那,拿了不是更危险?”
“拿了我就壮一点,至少可以多玩一局。放心,我不给你拖后腿添乱,这边交给我。”
“……”
“放心,真的,苏武能在贝加尔湖畔涮羊肉,大不了我就在并州就着煤球煮火锅。”
许庭生笑了笑,说:“谁管你那个?我刚刚是在想,期末考就快到了,你这还往并州跑,回头还过不过得了。”
黄亚明闻言,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来一堆卡。
“酒吧消费卡,超市卡,美容卡……每张存额三千,我的老师们通常都自己挑。你知道吗?去年我还不小心拿了奖学金……所以今年我打算给他们提醒下,不用那么过,我其实只要及格就好。”
“……,好吧。”
许庭生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突然回头,对黄亚明说:“对了,方家的事,别跟谭耀说。”
“为什么?知道也没事吧,虽然他跟我一样,参与不了。”黄亚明有些奇怪的问道。
许庭生想了想,谭耀现在和方橙的状态,他其实也并不完全清楚,更不知道谭耀投入多少。但是眼下状态,方橙其实比方余庆更危险,因为在方家第三代里,她风头最盛,最被看好,而且,她是个女人,一个足以让无数人垂涎的漂亮女人。
至于谭耀,他完全没能力参与这样的局,不论心智还是实力……所以,如果他要硬往里掺和,最后只会搭上自己。
“总之别说就是。”没法跟黄亚明解释,许庭生最后说了一句。
回包厢发现方余庆彻底醉了,像虾米一样缩成一团躺在地板上,搬不动。许庭生干脆把人交给黄亚明照顾,自己先走,他第二天就要去见方家老爷子,需要回家做些准备。
他从楼梯口下来,径直向门口走。
一个身影从身边经过,撞了一下他的肩。
许庭生扭头看了看那个背影,看到他在吧台最边缘,最暗的位置坐下来,点了一杯酒,喝一口,然后握着杯子,在手里转着。
许庭生跟着走过去,走到他旁边的位置,请走了原本坐在那个位置的一个女人,然后自己坐下,同样要了一杯酒。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我一直在想,你到底什么时候会接受我们的交易。”
“我以为你日子过得太好,早已经放弃那个想法了。”
“放弃?我这……”那人指了指胸膛,“这里每天都有一把刀,不是指着我,是要从我胸口透出来。”
许庭生看一眼陈建兴。
一年多时间,单从外貌和形象来说,这位副市长家的女婿变化其实很大。从一个戴着鸭舌帽背着相机,会在街头偷摸收下两包中华的报社记者,变成了一个很典型的官场形象,发型整齐规矩,表情沉稳一成不变……
只有在他的眼睛里,许庭生才能看到那一天,那个在小包厢里喝醉了酒,跟他说了一个家庭悲剧,还说自己已是疯狗一条,准备鱼死网破,只求他帮忙照顾妻小的陈建兴。
“那个王八蛋依然一直在骚扰她,甚至用强……喝醉了就去砸门,在我女儿在家的时候。”陈建兴说这句话的时候面目无比狰狞。
也许因为许庭生这个变数的出现,那件在他记忆中,原来在2005年就应该发生的事,那场岩州官场的大震动,并没有在前世相同的时间发生,陈建兴隐忍了更长时间……眼下已是2006年年中。
许庭生一度以为他手握大好前程,在杯觥交错和阿谀奉承中消磨仇恨,早已经放弃,却没想到,他变得更疯狂,便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此时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有一把刀,随时要从他胸膛透出来。
许庭生猜测如今的他所能搅动的风浪,会比前世更大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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