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州往嘉南,车行往南,人往旧年。
“许庭生,说说你的看法。”教练突然点了许庭生的名。
“啊?”沉浸在回忆中的许庭生茫然的应道。
教练心说老子分析半天,你就一个啊?……笑骂了两句,又说:“我刚分析的嘉南大学校队的情况,你听了吗?怎么看?”
许庭生想的是,我还用听你分析?我连队里他-妈谁还是处,谁什么时候分手在哪哭的都知道。犹豫了一下,开口说:“他们大一来了两个中非混血,爆发力、速度、技术,都很吓人。”
教练摆摆手:“放心,比赛不让上外援。”
“不是外援,入籍了的。”许庭生说。
教练跳起来,头撞了车顶:“我去嘞,老子偷摸去看了两回,怎么没看到?那俩具体什么水平?你怎么知道的?”
于是许庭生回忆起前世嘉南大学那个“人之贱则无敌”的可爱教练,那个为了当足球队教练跟校长死缠烂打躺地上不起来的物理系副教授,……
笑着说:“对面教练很贱的,肯定把人藏起来了。我也是因为有个同学和他们一起参加过选拔才听说的,同学说,那俩其中一个的水平,够踢甲B。”
“甲B。”那就是职业球员的水准啊!教练加队友,集体倒抽一口冷气。
教练想了半天:“那没啥说的了,全场死守,咱们拖点球。格老子的,老子练了一年点球了,不信弄不死丫的。”
大伙儿都明白了,教练其实就会这一招。
“别以为我就会这一招啊”,仿佛猜到了大家的心思,教练摆出一副诸葛再世的神情说,“我没准什么时候就让许庭生上来偷一个。”
许庭生心说我可没那本事,俩老黑随便来一个我就连球都摸不着,再说了,球队也根本不可能撑到那时候,能少输几个就谢天谢地了。
……
行车两个多小时后,远远的,巨石零落的大青山开始在视线里逐渐清晰。
前世的07年的毕业晚会上,文学院的老教授登台时洒了热泪,送给即将离校的学生们一首诗。许庭生当时没注意听,只记下了最后一句:你走了,就带走了我的大青山。
大青山是嘉南大学背面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山峰,海拔不高,也不见奇险俊秀,但你挡不住它是学生们的心头好,是毕业多年后忆及母校的一座灯塔。
曾经许庭生觉得那句诗矫情,而今才知,原来灯塔,就是你看一眼,便若归当年。
灯塔由远而近,大巴车在嘉南大学门口停下。教练带着队员们鱼贯而下,迎着嘉南大学派来的接待人员热情的打着招呼。
嘉南大学的接待人员里有老师,也有体育部的学生,还有许庭生曾经的队长和队副。老师在跟教练客套,许庭生背着包默默背过身,悄悄揉了揉眼眶,怕出洋相。
“同学,岩大的同学,这边走,我们带你去宾馆。”
身后响起来一个女生的声音,许庭生很耳熟的一个声音,他转身,看到她,依然如旧的笑容,依然高翘的马尾。
许庭生前世在嘉南大学谈过两段恋爱,在来之前,他曾想,这一行也许会遇见她们。只是怎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面前的人是他大二时候的女朋友,恰如许多大学恋情一般,有甜蜜,有痛苦,匆匆数月,只是人生一段意外的相逢。
前不相知,后未相守。
“同学。”
见许庭生发愣,她又喊了一声。
“哦,对不起,走神了。谢谢。”许庭生说。
“没事,走吧,我们带你们过去。”女孩说。
她说“我们”,许庭生这时候才发现,她身边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人。这个人许庭生同样熟悉,是校队的队副,比自己和女孩高两届。
他们牵着手,带着许庭生穿过校园。
“你们住C区。这栋楼。”女孩说。
“谢谢。”许庭生在门口向两人告别,突然又说:“祝你们幸福。”
“啊?谢谢。”女孩带着几分娇羞说。
“谢谢哥们。”队副说。
“不客气,你比赛的时候别拿手肘压我髋骨就行。我可先说了,你一压我,我就倒下打滚,说你肘击。”
队副在发愣,许庭生转身进了接待楼。前世他在嘉南大学住的就是C区,仅仅是刚刚那一路走来,仅仅是站在门口的这一会儿,便有好些个曾经熟悉的身影在他眼前经过,有人与他一起醉过,有人曾把他送上离别的火车。
只是此时此刻,我知而你不知,无人可以话旧年。
队副牵着女孩的手往回走,嘴里嘀咕着:“不得了,岩大的情报工作做得太恐怖了,连我比赛时候喜欢做的小动作他们都知道。这个对手很危险。”
女孩说:“那你到时可注意点,人家刚刚还祝我们幸福呢。”
他们当然会幸福,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而许庭生知道。
前世,本是老乡的女孩和队副,也许因为许庭生的存在,在大学期间并没有太多交集。
然而后来的故事是,许庭生与女孩相恋数月匆匆分手,队副学长早两年毕业去了一所初中,后来,女孩毕业,去了同一所初中,他们在那里相恋,开花结果。
许庭生还受邀参加过他们的婚礼。
“原来没有我,故事这么美好。”
许庭生到了队长分配的三人间,放下背包,往怀里揣了一包好烟,跟同房间的队友说:“我出去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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