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黄教授就和陈训导促膝长谈, 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不过第二日课上学生们惊讶地发现陈训导换了个人似的,讲课生动风趣, 鞭辟入里,突然就从一根枯木变成了甘蔗, 还是两头都甜甜的。
对他的改变,同学们开始还有点不敢相信,不过很快就反应热烈起来, 毫不客气地请教问题,而陈训导也是有问必答,且回答的简练而切中要害。
下课之前, 陈训导还看向林重阳,意有所指地道:“以前呢老夫家里有点闹心事, 所以烦躁了一阵子, 现在事情解决心情舒畅, 学生们有什么问题也只管来问, 老夫定是知无不言的。”
大家都连声说好。
陆延立刻抱着书追上去, 经过林重阳课桌的时候,在他手边敲了一下,给了他一个眼神。
林重阳朝他笑了笑。
在黄教授找陈训导谈的时候,他昨晚也逮着机会去和陆延聊了。
陆延这阵子有点不冷不热,其实那都是装的, 典型的中二病, 蓝琇都说他其实巴不得林重阳去找他聊天呢, 就是嘴硬不说罢了。
林重阳这个小学弟很自然就兼任了诸位新生的心理辅导老师。
看他进来,蓝琇就把一篮子葡萄拖出来,拿了个小盆去洗,“林学弟你怎么才过来,你陆兄特意去摘了一篮子葡萄等你……”
“去去去,”陆延脸上挂不住,“我那不是顺路的吗?摘回来给你们吃的。”
林重阳喜欢吃葡萄,同学们都知道,谁买了都会给他送点。
不过市面上卖的很多不够甜,林重阳那天随口说了句自己牙齿要吃酸掉了。
他在换牙……
蓝琇洗了一小盆葡萄塞给林重阳,然后拎着那一篮子道:“你们边吃边聊,我去给他们送点。”
林重阳就抱着一小盆紫黑的葡萄,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陆延躺在下铺。
林重阳连吃了几个,赞不绝口,“这葡萄真好,一颗颗跟玛瑙似的,也不知道怎么种出来的。”吃了几个解解馋,他就道:“陆兄,陈训导的娘子病得厉害,你有没有听人说?”
陆延没吭声。
林重阳就开始说陈训导家的情况,多么清贫云云,最后他叹道:“这个陈训导真是的,读书把家里读得家徒四壁,也没读出个成果,做了那么多年廪膳生,最后还是只能出贡当个训导来,还不如就去当个私塾先生呢。”一边说一边看陆延脸色。
陆延道:“私塾先生有府学训导这样的好名吗?”
林重阳笑道:“没有这样的好名,可也不用这样清贫啊。”
他还记得前世有小学民办教师,真的是清贫得让人泪目,一辈子到死都转不成公办,可他就是喜欢教书,育人子弟。
陆延半晌无语,最后道:“那也不该自甘堕落。”
林重阳点点头,“这倒是。”心里却也知道不全是,当整个社会都不公平不够富裕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是清贫的时候,想要谋点财富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更何况读书人本就清高,府学训导那就更加清高,有些被认为掉价的事情也不屑去做。
“或许陈训导会自省认识到不妥,以后有所收敛。”他继续吃自己的葡萄,真甜。
陆延看他吃得欢儿,便也抓了一把,“反正他怎么的跟我也无关的。”
林重阳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笑道:“这葡萄真好,黄教授都不舍的买呢。”比起他们这些富家子弟,几位老师的确是清贫中的清贫了,比陆先生收入都差得多。
毕竟陆先生可以自己选择收徒,而训导们只能拿俸禄,不能收束脩,就算初入学有学生给,也没有多少。
再靠着岁考科考的时候赚一点点报名费,而童生试都是知县和知府把持,从报名、出卷、阅卷等,都是衙门捞钱,根本没有他们的事儿,所以他们还真是看似光荣实则饿死的职业。
再说这时候也不兴自己去办什么兴趣班补习班的,真是不容易赚外快。
陆延道:“我明儿再让人弄一筐来,请几位老师也尝尝。”
今日晌午果然就有人送来两筐葡萄,刚摘下来的,紫黑色上面还蒙着一层白霜,看着都很诱人。
傍晚时候就可以分给师生们一饱口福了。
等林重阳他们出了育英斋,在通往食堂的路上遇到了陆延,他正等他们呢。
陆延道:“我发现陈训导这人很有意思。”
庄继法揶揄道:“对,这变脸赶上京剧。”
陆延看了他一眼,“别打岔,我有个主意,你们要不要听?”还是林重阳昨夜聊天的时候无意提了一下,他想了一宿觉得可行。
几人笑道:“自然要的,谁不要没葡萄吃。”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去了食堂,庄继法表示他请客,让膳夫给炒几个小菜,来壶酒,大家边吃边聊。
往日他们也出去下馆子,林重阳表示其实伙房就能做小炒,去外面太贵不实惠,大家从善如流就改在这里。
酒足饭饱,孙机催道:“陆兄,你那主意呢,都被酒给化了不成?”
大家笑起来,都催陆延快说。
陆延道:“主意也不是我自己想的,其实是受了林学弟启发,是这样,咱们既然已经进了府学,是不是也算有点水平?”
众人点头,“谁说咱们草包揍他个狗头。”
陆延又道:“既然咱们是莱州府水平高的,是不是可以定期举行文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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