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重新坐下,道出典故:“当年楚王外出打猎,丢失一把宝弓,他的随从要去找,楚王说,楚人失之,楚人得之,何必去找。孔子前辈是如何说的?”
儒生也坐下,“祖师爷不愧为一代宗师,他得知此事后,认为要放宽眼界,人与人都是平等的,不必分什么楚人,或是其他国家的人。因此他告诉楚王,只要说,人失之,人得之,就可以了,不必说楚人。”
他说完这句话,才猛地发觉不对,对面公孙已经抚掌而笑。
“如果楚人和人是一样的,孔子前辈又何必去纠正楚王呢?显然,他认为楚人与人,是不同的两个意思,对不对?
孔子前辈认为,楚人非人,与我的白马非马,不正是不谋而合吗?
兄台,还不认输吗?”
“这,这……”
儒生呆若木鸡,久久不能言,最终颓然认输。
“当~”一声锣响,围观群众议论纷纷。
“太厉害了,这都七连胜了。”
“是啊,名家公孙,名不虚传啊。”
“什么狗屁,全是歪理。”
“歪理,你怎么不敢上去跟他辩?”
“这,这……”
“听说名家嘴皮子厉害,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公孙站起身朝着儒生行礼相问:“还未请教,兄台是儒家哪一派的弟子?”
“末学子蹈,师门学承子张子,谢先生指教。”子蹈不情不愿地报出师门,颇有些失礼。
“潜方才以言相激,言语冲撞,向兄台赔罪。”公孙潜则向对方请罪,刚刚“数典忘祖”用词太过。
“啊~先生学问远胜于我,不必多礼,哈哈~”
子蹈是个没心机的,见对方赔罪,立刻把刚刚的惨败忘得一干二净。
当今儒家,有八派,门下弟子最多的,就是这个师承子张子的门派,也被称为“子张之儒”。
这一派弟子,多在魏国、楚国之间,游侠众多。
对,你没有听错,游侠众多。
子张,孔子弟子之一。尊贤容众,忠信勇武,喜欢跟贤能的人交朋友,但他同样能跟卑贱者玩到一块去。为人不讲究外观礼仪,随和从俗。
观点上与墨家接近,“下无用则国家富,上有义则国家治,上有礼则民不争,立有神则国家敬,兼而爱之则民无怨心,以为无命则民不偷……此国家所以茂也。”
这句话中的六者中有五者,跟墨家的节用、尚同、明鬼、兼爱、非命相契合,同时子张的《用兵》也暗合《非攻》。
这一派弟子多游侠,数量最多,但由于作风问题,并不能被承认代表儒家。荀子就批评过这派门下弟子的作风。这也很好理解,毕竟这派行事多近江湖风气,而儒家主流并不热衷于江湖。
陆言听到这两人相互报名,才注意到,这位子蹈虽然束发戴冠,打着礼结,但仔细一看,不太严谨,稍有宽松,显然不是很适应。如果是子张派的儒生就可以理解了。
公孙潜承认自己言语失当,也让他稍微高看了一眼。
子蹈从酒楼里走出来,礼结被拆,缠在腰间,别着一把剑,将冠转在手指上,扬长而去。
陆言看得眉头狂抖,直呼卧槽。
公孙潜站在二楼朝四下拱手,“不知还有哪位兄台愿意上来指教一二?”
刚才闹哄哄场面静下来,大家面面相觑,没人主动跳出。
“那,今日公孙潜就先告辞了。”
“先生稍慢,陆言还想与先生辩上一辩。”
陆言此刻还站在街对面,高声叫住正要转身的公孙潜。
“陆言?是那个陆言吗?”
“敢挑战公孙潜,应该是那个陆言吧。”
“公孙先生跟陆言先生的辩合,今天撞大运了!”
“哎,你看,他旁边那个女的,好漂亮。”
“啊~”旁边的人正在流口水。
不谈街上的人什么反应,酒楼二层在座的也露出惊讶的眼神。
陆言先前猜测的不错,名家跟这座酒楼合伙了,掌柜赚钱,他们赚名气,各持所需。
而能在二层近距离观战的,都是花了价钱的,或者身份不凡的人。
名家的几个人神色有些紧张。
“额,佐叔,这个陆言,兄长能赢吗?”公孙渊看着自己对面的老者,试探地问。
公孙佐把酒杯放下,不悦地看着他,“怕什么,也没听说过儒家陆言能言善辩。”
“传闻,陆言学通百家,这学的东西多了,自然思辩能力就强了。潜儿只怕是遇到对手了。”
公孙潜的父亲,公孙任抚着自己的胡子,看着儿子自信的背影,颇有些担忧。
“爹爹最厉害。”旁边一个小个子虎头虎脑的女孩蹦着说。
公孙渊无奈,顺着小侄女,“是是,玲珑说得对。”
“哼,学通百家?年不过十七,他要学通百家,老头子我,就把这酒杯吃下去!”
公孙佐看着自家兄弟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愤愤地给了一口毒奶。
他们说话的工夫,陆言已经从酒楼的楼梯走上来,身形挺拔,顾盼神飞。迈出一步空气振动,莫名地让名家众人感到有一点压力。
陆言近看公孙潜,脸型稍方,续着小胡子,估计不到三十岁。
他朝对方行礼,“儒家陆言,见过公孙先生。”
“名家公孙潜,见过陆言先生。”
辩合的两位主角互相见礼,分别坐下。
观战的众人早已迫不及待,目不转睛地盯着气度不凡的这二人。
焰灵姬转身抬头,看了看客栈的房屋,寻了一处地方,一跃一踩一翻,坐到客栈二楼,甩了甩自己的长发,单手托下巴准备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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