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秦淮河风景如画。
朱雀桥横跨于秦淮河上,桥上有一亭楼,楼上装饰着两只铜雀,乃是东晋时的“江左风流宰相”谢安所建。
穿过朱雀桥到了南岸,就是乌衣巷。
这里是三国时东吴部队的营房,称“乌衣营”。东晋时,以王导为代表的王氏家族、以谢安为代表的谢氏家族都居住在此,把“乌衣营”改为“乌衣巷”。
王导辅佐创立了东晋王朝;谢安指挥淝水之战打败了前秦百万大军。王、谢这两个显赫的宰相家族名贯古今。
到了如今,自比谢安的马叔睦就坐在乌衣巷的豪宅当中。
“父亲,你不必急。”
眼前马超然快步进屋,马叔睦有条不紊地捧着茶水吹着气,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
马超然面露不悦,先是叱退了儿子身边的美婢们,才道:“别一天到晚带些大脚女人在身边,你何时能成器一点?”
“孩儿虽然风流,却从未耽误公事。”
“你连薛伯驹那种蠢货都捉不住,还敢说没耽误公事。”
马叔睦无言以对,只好道:“父亲教训得是。”
马超然这才落座,又问道:“你对孟世威造反之事怎么看?”
“怎么看?”马叔睦冷笑道:“他收到天子密旨、奉旨清君侧是假,害怕与北楚打仗才是真。
说什么造反,他真正不满的是他的地盘直面北楚攻势,想换块地盘而已。岺安国、郑芝龙怎么就不造反?”
马超然“哼”了一声,道:“我与左相又能怎么办?还能把郑芝龙调到北面去不成?”
“他当然知道父亲与应思节作不了主,所以他亲自来了,等他掌了权,天下是他的了,他才肯拼命与王笑打。不然他凭什么要出力?”
“眼下说这些还有何用?”马超然道:“问题是现在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我们什么都不办为好。”
马叔睦笑了笑,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恭敬,又欠了欠身。
“让应思节去想办法防御吧,能守住南京就守住。守不住,那就让孟世威打过来而已。
孟世威又不是王笑那种拎不清的,这人有分寸。父亲你看,他就没杀九江总督元季通,反而很尊重元季通。为什么?他明白,等打下南京,要治天下还得靠这些文臣。
孟世威要清君侧,那就等他杀了应思节这个奸臣,到时父亲和钱大人就可以站出来,为他正名,告诉天下人,孟侯是因为奸臣逼迫,怒而起兵,骨子里还是忠良之臣。
他现在是造反了,但回头还要把名义补上。那当然要由父亲和钱大人才能给他正名。
如此一来,父亲还能再进一步,当上左丞相。孟世威要加封异姓王就加封吧,让他领着大军守着南京。
到时再从浙江、江西、福建、广东……随便哪里,他想调谁去湖广和王笑拼命就让他调谁去。反正不会调我们去。
他有兵,又会打仗,岂不好过应思节?更好过王笑那种分田抄家的暴徒。”
马超然听了也不诧异,仿佛心里有数,又道:“怕的是孟世威清君侧是要把为父一起清了……”
“只要我们识时务,他何必呢?太平司、铁册军都在我们手里,与我们合作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马叔睦说到这里,有些神秘地笑了笑,又道:“对了,孟世威军中副将马士秀、郝效忠等人,都收了孩儿的礼物,到时自然会为我们美言。”
这才是马超然真正想听的,他抚了抚长须,又问道:“礼物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
“那就好。”马超然道,“不过,我担心的是,万一孟世威降了王笑……”
马叔睦沉吟着,过了一会又哂笑一声,道:“也无妨,若他能降了,到时北楚必用他的兵马来攻打江南,那些军中将领都收了我们的银子,总不能杀到我们头上。
王笑若能接受孟世威的投降,到时也能接受我们的投降。只要不搞变法那一套,无非是换个皇帝,隆昌皇帝也好,建武皇帝也罢,江南还是这个江南,大变不变。”
马超然捻着长须不说话。
“父亲还在忧虑什么?”马叔睦道:“这次,是孟世威与应思节斗,我们坐山观虎斗,怎么也输不了。”
马超然摇了摇头,有些喟叹道:“我身为大楚右丞相,本该宰执天下。奈何这些文官奸滑、武将跋扈,搞得朝堂乌烟瘴气。你说来说去,无非只是明哲保身之道。
一群人内斗不休,争来斗去,于大业何补?”
马叔睦明白父亲是怎么想的,无非是希望能像郑元化一样整合江南势力、想手握重权。
他沉吟着,缓缓道:“父亲该知道,只有明哲保身保到最后,在内斗中把别人都斗死了,才会有机会成就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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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不拙完全不明白自己的父亲是怎么想的。
都已经起兵造反了,本该趁早东进、打下南京、挟制天子、成就大业才是。
偏偏秦山河一封书信,百万大军竟是在湖口停了下来。
孟不拙也不敢问,每次一问,孟世威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但也不骂他,只是失望地叹息一声,道上一句:“等你想明白了再说。”
就这样,孟世威与秦山河每日书信不绝,快马返往于淮南与湖口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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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手指在地图上划着,终于还是喃喃道:“孟世威是个会打仗的,老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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