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一喊,秦玄策很快就明白过来,赶马扯住蔡悟真,吼道:“你天天练武脑子锈透了是吧?多尔衮居高临下,我们要是想射死他,那他早能把我们射成筛子了!这还不明白吗?”
他再放眼一看,只见那战台下一支精锐清兵正列阵以待,显然没给楚军攻上战台的机会。
蔡悟真心中大恨,抬头看向多尔衮的身影,咬碎了牙。
他仿佛能感受到多尔衮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满是挑衅与不屑,正如山海关那一夜逼着蔡家祯杀蔡小箩时,多尔衮的眼神就像是在喝问他:“本王杀你妻儿、践踏你的尊严,如踩一只蝼蚁,你能如何?敢来杀本王否?”
一念此至,蔡悟真气血翻涌,心头血涌上喉头,一阵腥苦。
同时,王笑的军令已然再次传来。
“秦玄策、蔡悟真、刘一口,守住北面阵线,掩护大军西撤……”
蔡悟真浑身颤抖不停,忽然扼住插在身上的箭矢,一把折断。
终有一日必报血仇,否则便如此箭。
“喏!”他大吼道,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将士们,列阵,保护大军通行。”
“走,步卒在前,骑兵断后……”
王笑舒一口气,继续观察着局势不停指挥兵马撤离。
偶尔,他目光会有些紧张地望向北方。
“还好,阿巴泰比预想中来得晚。”王笑心想,他大概能猜到会是几种原因,也许是秦副帅还未死,率残兵拖住了他们。
但王笑也知道,这是极渺茫的事。更大的可能是贺琬从海上搬来了救兵,人数不过超过万人,虚张声势可以,拖不了太久……
还有一个麻烦是巩阿岱领了一万骑兵在追自己,想必也在赶来的路上了,最多两个时辰便到。
根本没有杀多尔衮的时间,能撤离就不错了。
心中焦急,王笑却也不敢催促,撤退这种事,一个不慎就可能成了溃逃。
“史工,你到前面指挥,领着兵马走,探马放远些,万不可让巩阿岱截住我们。”
“是。”
~~
战台上,多尔衮看着楚军如流水般向西而去,眼神愈发深沉。
“居然不来,孬种就是孬种。”
换做以前,他就亲自披甲上阵了。但今日不同往日,他最后还是歇了这念头。
“传令拜音图、多铎,封锁真定府、沧州一线,绝不可放楚军南归。”
“喳。”
“传令巩阿岱,咬住楚军,绝不可失了他们的踪迹。”
“喳。”
“调左翼五千人去白洋淀,阻止楚军逃入大泽。”
“喳……”
刚林在一旁听着,心中暗道睿亲王就是睿亲王,换成别的将领这次又要被王笑牵着鼻子走,还是睿亲王深谋远虑。
接着,忽见北面烟尘滚滚,一杆清旗一点点出现。
“报!图尔格将军领了一万精骑,绕过北面战场前来支援。”
多尔衮点了点头,心道图尔格忠勇可嘉,当赏。
可惜,还是晚了点。
他皱眉略一思索,改了命令。
“让图尔格去白洋淀拦截,左翼兵马压过去,切断楚军,留下他们最后的五千人!”
“喳……”
~~
大半楚军终于突出了正白旗的阵线。
前方,是广阔无垠的平川,他们欢呼着向前奔去。
阵线最后方,唯有五千人还暂未脱离战场。
杜正和在后方阵压,指挥着将士轮流向清兵射击,把双方的距离拉开。
“砰砰砰砰……”
铳声不停,后方的清兵不敢再追击,纷纷扬弓向这边射来。
杜正和算着距离,随时准备下令撤离。
然而,却见一支正白旗精锐已从旁边包抄过来,显然是要留住自己这五千人。
杜正和大惊,他转头一看,见王珍、夏向维以及一众后勤官吏都在后阵之中。
那边王笑反应也极快,已马上吩咐一支骑兵去拦。
“快撤!”
“来不及了。”杜正和高喊道,“夏先生,你指挥将士们撤……亲卫营!跟我将来!”
“是!”
危急之中,杜正和领着一千亲卫,竟是不退反进,再次迎着清兵的阵线冲了上去。
这一千亲卫是杜正和在神机营时就开始操练的心腹,乃是骑射手。能在马上发射火铳,且保持准头,本是断后的最佳人选,因此留在最后。
杜正和甚至想过,若是哪一天,齐王与虢国公有隙,这一千精骑射手,将是他唯一能用于保护齐王的底牌。
但等不到那天了。
“砰砰砰……”
千余骑突然转向,让清兵阵线再次出现了一丝慌乱,杜正和迅速突进。
“快!杀过去!”
~~
战台上,刚林看着这一幕,不由心想: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很快,他明白过来。
只见那一千精骑射手竟是直奔战台而来,竟是很快又逼到了三百步外。
枪火阵阵,这一千人火力凶猛,带来的危机感显然比蔡悟真的冲锋要大一些。
杜正和抱了必死之心,千骑冲锋,已有睥睨之势。
多尔衮脸色微变,迅速下令让那左翼五千人转向,插下来拦截这一千楚军。
再一看,只见西面所有楚军已脱离了战线。
刚林隐隐心惊,抬起脚就想要向后撤,却又不敢。
他看到西面的楚军越来越远,也看到这一千骑射手陷入重围,越来越少,也越来越近。
八百人冲到两百步外……
五百人冲到一百五十步外……
多尔衮下令放箭。
箭矢如雨,战台下的精锐亲军也冲了过去,楚军再难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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