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克德浑半睁着左眼,血色的画面中,只见林绍元又是一刀斩向阿达礼。
周围的正红旗亲卫的反应明显比平时慢上了半拍,似乎还未从慌乱中回过神来。
“铛!”
勒克德浑掷刀挡下林绍元这一刀,扯过阿达礼的缰绳便向后撤去。
“阿哥,下令吧!我们会死在这里的……”
“不!”
“士气泄了,败了就是败了。”勒克德浑任脸上的血不停流淌,大吼着收扰旗丁。
趁着这间隙,他扯着阿达礼,语速飞快地道:“达玛法也曾在广宁城下败过,后来还不是纵横天下?我大清铁骑之强,不是每战都胜,而是最后都能胜。这次输了,下次赢回来就是。”
“不!”阿达礼怒吼道:“都不许退!死战!”
“楚人狡诈多端,今日我们又只有五千人。让他们一场,下次我们领正红旗大军踩烂他们。”勒克德浑苦劝道:“阿哥!你不是说还有门路吗?!要让玛法再出来执掌大权……”
阿达礼一愣。
“是啊,我不能死。”
他喃喃了一句,满面狰狞地望了一眼秦成业所在的中军方向。
“死老狗,爷早晚剁碎了你……退兵!”
“退兵!”勒克德浑竭力喊道。
……
马蹄踏着泥泞的土地,飞快向北驰去。
“砰!砰……”
又是一阵火铳声,身后传来马匹的悲鸣,阿达礼身子一趴,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头发短短的大汉领着一支骑兵飞快向这边追来。
——这是……这人的头发……是我大清的叛徒?
阿达礼下意识想到。
~~
孟朔咬着牙,几乎要咬出血来。
他看到林绍元差点便要取了两个奴将的首级,结果还是让人跑了。
于是,孟朔想要他们的头。
他全速追上去,手中大刀不停翻砍着前方的旗丁。
突然,一支利箭射来,“噗”的一声钉在孟朔肩甲上,巨大的力道推得他身子一晃,几乎要落下马来。
孟朔猛然喷出一口血,大喝一声,依旧纵马追上去……
实在是太想要他们的首级了。
“又是一只疯狗。”阿达礼恨恨骂了一声,再次取下一支箭。
“别与他缠斗!”勒克德浑大喊一声,“你们去,拦住这支人!”
“喳!”
撤逃的正红旗队列中再次分出两百骑断后……
下一刻,刘一口的骑兵斜斜插上来,轰然撞上这两百骑。
阿达礼纵马奔驰,回头望了一眼,心中浮起一阵后怕。
“好险,差点让这疯狗咬住爷。”
身后,有人怒吼着:“龟孙!别跑啊!”
声振四野,极是不甘。
阿达礼又怒又不屑,狠狠啐了一口,领着败军跃过小凌河浮桥。
“爷就跑,死疯狗,追得上吗?”
~~
东边是凌河湖与月牙山,山水相依,景致宜人。
此处阿达礼留有一支人马留守,倒也不惧有埋伏。
兄弟俩当先跑过浮桥,回头看着正红旗败军有条不紊地前行,长长舒了一口气。
一口气还未舒完……
突然。
“轰!”
一声巨响,一颗炮弹狠狠砸在浮桥之上!
数不清有多少正红旗旗丁的血肉飞溅起来,未过桥的人马登时陷入慌乱,被赶上来的骑兵团团围住屠戮……
“不!”阿达礼目眦尽裂,猛然一口血喷出。
他脑袋几乎要被怒火炸开,眼前一黑,栽下马去……
“阿哥!”
勒克德浑抱着阿达礼,心中尽是不可置信。
——哪里来的炮?哪里来的……
他转头看去,只见凌河湖上,一艘船正在那漂漂荡荡。
它似乎因为受不住炮弹的后座力,被推着在湖面上的打转,看起来十分可笑。
但勒克德浑笑不出来。
——这破船,到底是什么时候停在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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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有半个多月了吧。”王笑道,转头看了秦成业一眼,笑道:“我还未到锦州就让人着手安排了。”
秦成业冷哼道:“这炮船怕是为了对付老子吧?”
“不过是门小炮。”王笑道:“如果秦总戎要杀我,我便逃到这船上,顺流而下,一逃了之。”
“你还有哪些后手?”
“不告诉你。”
此时战斗还在继续,秦成业没空与王笑一般计较,喝令人马围攻落入包围的正红旗余部,又命令右翼调头,攻绿营兵马。
……
王笑深深吸了一口战场上带着血腥味的空气,若不可觉地轻轻叹了口气。
“可惜逃了那两个奴将。”秦玄策远眺着小凌河另一边说道。
“逃了就逃了吧,他们已心生胆怯,逃了才好。”
王笑说着,忽然瞥了秦玄策一眼,道:“在京城我觉得你很能打,如今到辽东我才发现……你很平庸啊。”
“我哪里就平庸了?!”
“你和你的叔叔兄弟们一比,就很平庸啊,身板也不壮,武艺也不高。”
“放屁!”秦玄策大怒,“要不是祖父让我留在中军,那两个贼奴我一枪就挑下来。”
“你看,你不仅平庸,还喜欢吹牛。”
“放……”
突然,巨大的欢呼声响起。
“绿营降了!”
小凌河畔仿佛沸腾起来。
“必胜!”
“必胜……”
王笑听着这震耳欲聋的欢呼,转过头笑了笑。
“不过是群贪生怕死的汉奸,降了不是很正常吗,他们又不是第一次降。”
……
他脸上带着笑意,似乎也沐浴在胜利的喜悦中。
但心底,有巨大的阴影浮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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