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儿,这次咱可说好了啊,不许乱抢,到下一次爷休沐之前,都归我伺候着。”
“嘻嘻,你呀,是想儿子都快想疯了吧?”
“哼,我就想了怎么着?只要替爷生个大胖小子,我这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哦。”
“你呀,你现在吃香的喝辣的,穿的是绫罗绸缎,这刚一到开封,你的月例钱就涨到了十贯钱,爷哪一点亏待过你?有什么可愁的?”
瓶儿这话,简直说到了李中易的心坎上,就是嘛,老子哪一点对不住你芍药了?
“唉,我前儿个出去逛街的时候,听人说,隔壁鹿判官家的宠妾,先一天刚得了重赏,转过日头就给卖了出去。如果她生养过一男半女的,我琢磨着啊,那鹿判官看在孩儿的面子上,也不至于做得这么绝。我啊,只要一想这事,就觉得心里渗得慌。”
“你呀,简直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白长一副漂亮的脸蛋,就是不长心眼。爷是什么人,你伺候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么?”
“人家不管了啦,只有生了儿子,才稳妥。”
芍药的话,倒让李中易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如果不是无意中,听到了两个小妾的私房话,他还真没意识到,母以子贵的伦理逻辑,竟已深入这个时代所有女人的骨髓之中。
芍药年纪还小,不到适产的时机,且不提她。
李中易对于瓶儿的情况,倒是有些奇怪。瓶儿各个方面的身体条件,均已完全发育,无论从例假,还是从脉相上看,都没有丝毫不适孕的迹象。
瓶儿是管家的小妾,如果产下李中易的长子,且不论嫡庶吧,她在家中说话办事的底气就要足上不少,和此前不可同日而语。
吃罢晚饭,李中易在书房里嘱咐黄景胜,明日正式去逍遥津当差的一些注意事项。
等黄景胜走后,李中易回到卧房,就见芍药美滋滋的迎了上来,“爷,奴奴伺候您沐浴吧?”
“你且出去吧。”李中易传达出不高兴的态度,就是要让芍药好好的想一想,为什么?
如果芍药想不明白,李中易就打算晾她十天半个月,让她的脑子清醒清醒,不要整天胡思乱想。
第二日,钟鼓楼刚敲过五更,李中易就起了床。他草草的吃过早饭后,登上马车,领着黄景胜等一干随从,抄小路绕去东城。
逍遥津位于开封东门外的宜春苑附近,距离城内大约十五里左右的路程,是汴河上的一个不太起眼的渡口(码头)。
赵匡胤所送的几匹挽马,是标准的大理马,虽然跑起来不快,却胜在可以持久的奔跑,赶远路正好合适。
辰时七刻的样子,李中易带着随从赶到了逍遥津。
李中易站到汴河岸边,借着渐渐大亮的天色,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他发觉,这里的情况,比想象之中样子,还要糟糕十倍。
黄土夯平的渡口税关,长不到十丈,宽不过六丈的样子。
从河岸下,由青石板铺成的几十级台阶,一直延伸到第一座木栅栏门前。
这座木栅栏门边,站了一个耷拉着脑袋,一直在打哈欠的皂役。
皂役的身后,是一栋两层的简易木屋,一直延伸到第二座木栅栏边。
李中易注意到,绕着二楼,修了一圈的箭垛。他心里明白,这栋小木楼,或恐怕就是他今后要办公的地方了。
李中易缓步走过去,站到挂着大铜锁的临街的这道木栅栏门前。黄景胜见李中易点了头,这才扯起喉咙大喊了一嗓子,“兀那公人,李津令在此,还不速来开门迎接?”
那个皂役身子猛的一抖,缓缓的四处张望了一会,他的视线这才聚焦到了头戴乌纱,身穿官服的李中易的身上。
“唉哟,我的娘哎……”那皂役撒开两腿,跑过来开门。
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小的们,津令已到门前,速速出来迎接。”
李中易微微一笑,这个皂役倒还有几分小聪明,居然知道给小楼里的“同事”们通风报信。
以李中易的官场经验,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虽然已经过了上值的时间,小楼里的一众杂役和小吏们,肯定还在蒙头睡着大觉。
那皂役跑到门边,隔着紧锁着的木门,十分恭敬地冲李中易行礼,“小人钱小乙,见过津令。”
李中易点点头,掩饰住笑意,说:“速速开门。”他早就发觉,这个钱小乙行礼的动作慢慢腾腾,显然是在拖时间。
钱小乙装模作样的摸了摸腰间,忽然一声怪叫,猛地抬手扇了他自己一耳光,“请津令恕罪,小人竟然忘了带开门的钥匙。”
李中易的嘴角微微翘起,嘿嘿,真没想到啊,如此小小的一个低级渡口,竟有这种说唱俱全,演技上佳的艺术表演天才,这人呐,还真是不可貌相呀!
“限你一刻钟内,速去取来。”李中易也不想刚上任,就拿部下们太过刻薄的坏印象,就故意网开了一面,留出时间让手下人赶紧起床。
那钱小乙点头哈腰的答应得很麻溜,转过身子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到近在咫尺的屋子里取钥匙,哪里需要一刻钟这么久?
不好,让上官发觉了,搞不好今儿个就要屁股开花啊!
不管是后周,还是未来的北宋,入流的官员和吏员、皂役之间的待遇,简直有如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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